“张伯和李姨卖了半辈子馄饨,这间店几乎灌注了他们所有的心血。”魏长安难得以这样的语气和周槐说话:“你今天提出也许有人能接过他们手艺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他们真的很开心,所以谢谢你。”
“你也带我吃到了这么好吃的馄饨和甜品,扯平了。”周槐将手搭上方向盘,淡淡道:“他们做的事也让我敬佩。另外,你早些时候说过的,双手沾满鲜血的行当比沾满精液的高贵不到哪去,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嗯?”
“杀手、小姐、骗子、乞丐,工地上的苦力又或者田野间的农民,所有人每天机械地工作,为的不就是活着吗?小姐不会为客人得到满足开心,农民也不会为耕种的粮食饱腹了谁而欣喜。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都如此般没有意义,只是挣扎着活过每一天。”
周槐看起来似乎突然惆怅了几分,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老板跟我说戏命者只杀恶人,我们在让世界变得更好,可我并不会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魏长安顺着周槐的目光看去,此时雨已瓢泼,雨刮器徒劳地不断拨开雨水,像极了流水线上日复一日机械劳作着的工人。
周槐说的话不无道理,她们也的确是这样生活的,可人如果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还能称之为人吗?
“我不知道,”魏长安斟酌着开口:“但望月阁和望月阁里的人是我活着的意义。”
周槐点头。“这正是老板认可你的原因之一。”
魏长安没有接话,她至今没有搞清楚戏命者这位性格古怪却人还不错的老板。周槐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世间有狂风暴雨,尔虞我诈,始料未及的天灾和人祸无不让我们更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他关掉雨刮,切了一首纯音乐。魏长安侧身看了看曲名,叫《Do You?》。
Do You?魏长安轻轻摇头,这话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周槐自己。但总归曲子好听,她看着重新变得干净的挡风玻璃,突然开口道:“但风雨终止,长夜将明,黑夜里挣扎的人终归能行至光亮处。世界是烂,但不至于烂到透——可能努力让自己活在不算烂的那一边,是大多数人活着的意义吧。”
没有回应。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多了,魏长安不由得转头看向周槐,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的笑容,却没有平日里那般欠揍。
“魏长安,这正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