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来生?依旧如此

顾夫人听后,泪水恰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衫。她双肩颤抖,满心都是酸涩与痛苦,口中喃喃:“来生?怕是依旧如此吧,她还是那个爱而不得、被他弃在身后的可怜人罢了。如今他一走,这梦啊,碎得连渣都不剩了……”言罢,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容安详的顾太医,仿若灵魂都被抽离,只剩这具被悲伤浸透的躯壳,沉浸在往昔爱恨交织的泥沼里,无力自拔。

夜渐深,凉意透骨,邢蔓浑然不觉,桌上茶早已凉透,她未曾再续,只痴痴盯着一处,眼中血丝渐布,困意数次袭来,却被满心忧虑狠狠击退。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进屋子,她才惊觉,一宿已过。

见状,紫瑾眼眸中神色复杂,心中满是纠结与无奈,末了,所有未出口的言辞都化作唇边那缕缥缈的叹息,她转身,身影没入暗影,悄然无声。

次日清晨,安定侯邢锋正欲如往常那般入朝。不承想,刚至府门,便被女儿给拦下了。邢锋定睛一瞧,女儿双眼乌青,神色满是焦急,见了他,无助地道:“父亲务必今日在朝堂之上多替璟王说些好话。”邢蔓深知父亲人微言轻,可眼下自己走投无路,也唯有将这渺茫希望寄托于此。满心焦急中,邢蔓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邢锋见状,自是心疼不已。自女儿昨日入宫,他便与夫人悬了整日的心,没料到,竟是皇后设局,引璟王入宫,蓄意陷害。若不是璟王毅然以身入局、女儿昨夜怕是要深陷泥沼,脱身无门了。昨夜,邢锋对璟王的看法已有了转变。璟王素日行事沉稳、谨慎,可事关女儿安危,竟也顾不上自身了,甘愿只身犯险,以命相护,足见其对女儿的用情至深,绝非虚情假意。邢锋仰头,长长叹了口气,满心惋惜,毕竟在这规矩森严的宫闱之中,触了陛下逆鳞、想要获得饶恕,实属太难太难。

朝堂之上,弹劾璟王“混乱宫闱”的折子,恰似这冬日暴雪里的雪片,层层叠叠,纷至沓来。昨夜顾太医悄然进宫,牵出的那桩皇后与贵妃多年前合谋残害潇妃母子的秘辛,已被轩辕帝以雷霆手段严密封锁。只因孙皇后背后孙氏一族,盘根错节于朝野上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且轩辕帝向来以英明示人,又怎愿后宫这腌臜龃龉之事,沦为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供人津津乐道,失了皇家体面。故而满朝文武皆不明就里,弹劾之声愈发肆无忌惮。

轩辕帝彻夜未眠,神情间满是倦怠,龙椅上的他,身姿依旧威严,可那眼眸深处,怒火灼灼,几欲喷薄而出。

二皇子一党率先发难,孙尚书面色涨红,义愤填膺,上前一步义愤填膺地道:“皇上,璟王仗着圣宠,行事无忌,竟搅乱宫闱,此等行径实在是有违礼制、目无法纪,当严惩不贷,以禁效尤。”

信国公这边,昨夜得了宫中童贵妃密令,自是不敢怠慢,此刻也出列躬身附和:“孙尚书所言句句在理,臣附议。”

冥王见此,眉头微皱,上前拱手道:“陛下,璟王素日里性子清冷,向来不近女色,虽说脾性偶尔乖张了些,可对陛下忠心不二,望陛下三思。”

安定侯邢锋自是一些维护的话

……

轩辕帝神色莫测,似笑非笑地将群臣的表现尽收眼底,随后抬手朝何公公示意了一下,何公公心领神会,忙恭敬点头。

见此,大皇子与二皇子对视间,眼中难掩兴奋,皆心想:这朝堂之上最大的“心腹大患”,怕是终于要被拔除了。

正思忖间,只闻尖细嗓音划破朝堂静谧,何公公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连夜彻查,璟王实属清白无辜,全系皇后与媚妃狼狈为奸、蓄意栽赃陷害所致。故,媚妃,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以儆效尤!”

大皇子、二皇子乍闻此讯,脸上神色瞬间凝滞,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此刻璟王应当被问罪处死才是,怎会……?

众大臣亦是神色各异,惊疑、恍然、震惊等情绪在面庞上交替浮现。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何公公又不疾不徐展开第二道圣旨,目光中锐芒一闪而过,继而拔高声调:“昨夜,顾太医密报,璟王并非他的外室之子所生,实乃朕之潇妃所出的大皇子!且经皇家玉佩比对、滴血认亲查验,确凿无疑。故而,璟王即刻认祖归宗,赐名轩辕璟泫。至于皇后,当年后宫管理疏怠,致童贵妃肆意纵火,残害潇妃母子,罪孽深重,着即褫夺凤印,幽禁于坤宁宫。童贵妃打入冷宫,为已故潇妃亡灵忏悔赎罪。大皇子,二皇子亦难辞其咎,禁足皇子府一月,闭门思过。钦此!”

“众人尚沉浸在这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里,何公公清嗓,再度开腔:“顾太医昨夜突发心疾,与世长辞,念其在世护大皇子有功,特追封护国公,以彰其忠。”

三道圣旨接连颁下,如巨石投入平湖,朝堂瞬间惊涛骇浪,风暴骤起。大臣们神色各异,凝重者有之,惶惑者有之,交头接耳间暗流涌动,可碍于天子威严,只敢压低声量,目光闪烁,心底皆暗忖:“这朝堂,怕是要风云变色、改天换日了。”

邢锋回府时,正见女儿邢蔓倚在府门口,身形在风雪中略显单薄,却目不转睛盯着侯府马车来处,眉梢眼角凝着霜雪,浑然不觉。邢蔓瞧见父亲,忙不迭迎上前,急切问道:“父亲,如何?陛下究竟怎样处置璟王?”

“走,咱们先进府,一边走一边说。”邢锋瞧着女儿被风雪吹红的小脸,满是心疼,抬手轻轻拍落她肩头积雪。

见父亲面色平和,邢蔓提着的心稍安。随着父亲脚步迈进府门,一路听他详述今日朝堂之事。

邢蔓听后,双眼猛地瞪大,眼瞳急剧收缩,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原本冻得泛红的双颊瞬间血色尽失,变得煞白如纸。微张的双唇颤抖着,似是想要呼喊,却被梗在喉间的惊愕死死堵住,发不出一丝声响。

不过眨眼间,震惊褪去,怨怼汹涌而上。她柳眉倒竖,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嘴角下撇,勾勒出一道冷硬苦涩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