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看见吴红梅的眼泪，感受着一个母亲的绝望，轻轻拍着他的手臂，“红梅婶子，他们会在天上陪着你们的。”

“嗯”吴红梅擦擦眼泪，“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儿子就这样，响应号召做事，可人却没了。不是说号召不好，我儿子也可能是极个别极个别，但这些年我琢磨清楚了一个事，号召是好的，但不适用于所有情况，也不适用于所有人，例如我儿子就不是个当兵的料。”

吴红梅看着芸香的眼睛，“号召仅仅是号召，它是好的，但它到落实还有好长一截，例如我们要地里多产粮的号召不好吗？当然好，这样能让人民吃饱饭，能让我们有力气赶超英美，可你看看一层一层最后落实下来是什么样？是放卫星。”

“红梅婶子，这些我都懂，我烦的也不是这个，而是我去山上摘了东西，就会有人吃不饱，就会有人死掉，这让我很烦，而我又想去摘。”

吴红梅使劲儿揉芸香的脑子，“丫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没来之前山上没东西吗？他们全都活得好好的？他们少报粮食了？”

“粮食才是根本原因，山上的那点儿，顶多算零头，真正组织着去摘，有一部分可能已经老得不能吃了，分到每个人手上，也就一顿两顿，解不了燃眉之急。”

芸香一下子想通了，确实，自己那一点蘑菇，不赶紧摘也是在树林里消亡，等集体去摘的时候，早没了，而且，既然公社限制了，那就不去碰这个公社的不就好了，去没有限制的地方。

“谢谢红梅婶子，是我钻牛角尖了，我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以后不管想得通想不通都要及时吃饭，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你们三个赶紧吃饭，我也干活儿去了。”

芸香送完红梅婶子后，迎对上的是一双疑惑的眼睛。

“芸香，那号召是好的，落实不太行，那怎么办，号召不就没用了，那我们还用不用听？”

芸香脑子一转，直接想出了一个例子，“我号召你修房子，你去做了，可修的房子第一遍塌了，那还要不要听这个号召修房子。”

李景安点头，“要，因为房子必须要修，只有不断地修，不断地塌，才能修出不塌的房子”好像有点明白了。

饭桌上，芸香喝着粥，又把自己纠结的事过了一遍，把碗一放，和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哎呀，我当时怎么就那么蠢呢？怎么就钻到了那个牛角尖里去，真是笨死了。”

芸香很少有这种情绪，李景安看得很新奇，“红梅婶子讲他儿子的事那么有效吗？”

“不是，她说的那个跟我的思路完全就不在一条线上”芸香摩挲着碗，“不对，是很有用的，它让我暂时忘记了思考，让我跳脱出我的思维，走出了牛角尖。”

“还能……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