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盛放于锦盒之中的人头,不是陈国威,又还能是谁?!
锦盒之中的陈国威,一双虎目圆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陈国威抗拒执法,违逆军令,麾下军将随同叛乱,也已经被降伏。”
“乱兵乱党共计一百七十三人,皆已行军法。”
帐中众将和陈新甲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陈望的身上,还有近侧甲士的身上都会带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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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如今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其叛乱带过,但内中的凶险只怕是难以想象。
一百七十三颗人头跟着陈国威落地,只怕是陈国威麾下的那些家丁全都被杀了干净。
众人的眼神再度变化,看着陈望的眼眸之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的畏惧。
陈望手持着军令,再度向前了一步,他仰头凝视着陈新甲,高声道。
“孙督抚言,军法不行,难以治军,赏罚不明,不足服众。”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今杀陈国威,非是意欲擅杀大将,而是为晓各地军民明我愤慨之心,使诸镇营将知我决胜之意!”
陈望双手捧着手中的军令,向着站在首座的陈新甲,放缓了声音言道。
“建奴主力已向青山口转移,意欲自青山口出关,携带掳掠百姓金银财物归辽。”
“孙督抚已领大军急行,一路长驱赶赴青山口,请陈督领兵汇聚助战,与敌死战,救我人民于倒悬。”
军帐之中的气氛随着陈望的话语落下变得越发的恐怖了起来。
陈望话音落下,大帐之中几乎落针可闻,再无半点响动。
直到站在首座之下的甲士迈开脚步从陈望的手中接过军令,才打破了帐中沉闷的气氛。
陈新甲心绪杂乱,甲士呈递上来的军令明明轻飘飘宛如鸿毛一般,但是他却感觉宛如有千钧之重。
陈新甲完全没有想过,孙传庭会下达斩杀陈国威的命令。
以尚方剑擅杀总兵的人,上一个人是袁崇焕。
袁崇焕的下场是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论罪下狱,凌迟处死!
孙传庭现如今竟敢冒如此大不韪,以尚方剑再度斩杀一镇之总兵,无令而擅杀大将,行先斩后奏之权。
尚方剑确实有先斩后奏之权,但是很多东西却是潜在的规则约定成俗的。
文重武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事情,以文制武,这是朝廷定下的方略。
但是再怎么说,陈国威一镇的总兵,武官的顶峰。
他是该死,他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兵变里,死在大狱里,死在侩子手的刀下。
但是却唯独不应该死在尚方剑下……
原本袁崇焕斩杀毛文龙所造成的影响,在长久的努力之下已经是消除了许多,但是孙传庭这一手棋,却是使得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化作乌有,全都成了白费力气,甚至还使得情况更加的恶劣。
陈新甲身躯晃了晃,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站在首座之上,陈新甲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帐中一众将校的神情姿态。
陈国威的死,使得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此刻还没有回过神来。
作为一镇的总兵,没有被朝廷论罪,便被总督以尚方剑之权所杀。
这一件事不会随着陈国威的身死而消弭,现在虽然风平浪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但是陈新甲现在很清楚,这一件事必将在之后不断的发酵,不断的蔓延,文武之间的隔阂将会再一步的拉大,天秤将会越发的失衡。
不过……
孙传庭这样的作法,却是这一时刻最好的做法。
晓各地军民明我愤慨之心,使诸镇营将知我决胜之意……
孙传庭如何不知道擅杀大将意味着什么,会引发什么样的影响,但他还是杀了。
心绪浮动之间,陈新甲已经是明白了孙传庭为什么要杀陈国威。
帐中诸将的表现便已经是证明了陈国威的死,是有效的。
陈国威的身死,让边镇的将校都收起了那心中的侥幸,收起了曾经他们一直以来觉得只要手下有兵,便不会被轻易处刑的陈旧观念。
陈国威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孙传庭来了,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