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种方式向上爬,确实容易被走正路的军人和官僚看不起。但如果有人本来就被排除在正路之外,那么她就算不走正路,也不应当被视为不义。因为这种境地,并不是出于她个人的选择,而是先天决定的,所以,她也不需要承担这部分所对应的道德责任。”
脱欢等人对视了几眼,暂时没有说话。
“男人在试图向上爬,女人也在试图向上爬。两边的人,都是同样鱼龙混杂,什么样的都有。”狄奥多拉指出:“出入各种上层社交场所,试图进入宫廷圈子的女人,不少只有色相,缺乏与她们的野心对应的能力和智慧,而后者毫无疑问,才是最为重要的;很多人也没有足够的道德水平和责任感,让她们进入权力中心,只怕会产生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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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都城里,这些位置是有限的。你不去设法占据一个位置,就可能被其他能力和道德不如你的人占据。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做事,又有足够的动力和正义感去改变社会,不如加入罗马的秩序,而不是一味反对它。”她摇摇头:“说实话,我还是挺欣赏你的。可惜了……”
“你还想拉人干什么啊。”脱欢没忍住,说道:“你们占据的那些位子,很多都已经超过了传统上的规矩。无论换谁,都是不符合规则的。都这时候了,还教人家不学好呢。”
“我说得又没有问题。”狄奥多拉不在乎地说:“世间既然有男人和女人,就有各自的职责。男人有朝廷和官职提供的权力,女人也就有对应的位置。这还有什么不对的么?”
“女人去争夺主导国家的权力,就是不对的。”脱欢回答:“我们罗马一向宽厚仁义,并不是说要看不起任何人,只是需要把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位置上。你表面上也在用这个理由,其实只是在偷换概念罢了,因为女人的位置,本来就不包括治理国家。”
“亚里士多德早就说过了,女人不适合治理国家的工作,所以才要让她们远离权力。如果这么放任下去,就算一时成功,得到了滔天权力,结果也会是汉朝吕后、唐朝韦后的下场。所以,这就像不让小孩子玩火一样,看起来是限制自由,实则是在保护他。”
“权力的本质其实血腥又残酷,伤人之甚,远过于火焰,又怎么是她们经受的了的?即使精明狠毒如武后,最后也是丧师失地,让国家遭到重创,自己也晚节不保。既损害了国家,也损害了自己。说到底,我们也是因为仁爱天下百姓,也仁爱这些女子,才禁止她们这么做的啊。”
“你们的意思是,下层女人的机会,比男人更少,这一点,是大家都认同的,也没必要隐瞒。”他转头对欧多西娅说:“但这同样不是我们歧视谁,而是公正执政的要求。”
“我们罗马的根基,是军团。男性公民就算贫穷,也可以加入军团,为国家效力,所以,他们得到回报,也是应该的。但女人的战斗能力,天生不如男人,基本上都无法为军团和国家提供同等的帮助,那么国家也只能给她们相对较少的权力。如果非要让她们的权力和男人等同,让这些不能充当合格士兵的人,去争夺有限的官职与待遇,这才是不公平啊。老兵们会怎么想?”
“当年罗马和迦太基争斗,罗马的老兵能得到田地、财富和奴隶,而迦太基的老兵却得不到应得的报酬,反而动辄被镇压和屠戮。结果,迦太基最终被毁灭,那些坐享其成,却毫不尊重士兵的人,也没有得到好结果。这个教训,还不够么?”
“我们也不是不给机会。”他继续解释道:“奥古斯都时代就规定,生了三个以上孩子的母亲,就可以脱离娘家家长权的束缚,取得等同于男人的地位。因为她虽然没有亲自作战,但已经为国家提供了足够的兵源,理应享有这种地位。我们现在同样保留了这种政策,因为这才是符合公正的基本准则。”
“你这个情况……”他犹豫了下,说道:“你想获得正式地位,就要和他有足够的合法后代;想要让婚姻与后代合法化,又需要获得更高的正式地位……好像逻辑卡住了,我承认确实有些困难。但这都是可以解决的,并不需要触犯公正的原则。”
他说完,欧多西娅只是继续苦笑,没有回答,狄奥多拉却不认同。
“你引用的亚里士多德的话,才是偷换概念吧。”她反驳道:“柏拉图记录说,当年苏格拉底曾经和格劳孔讨论过禀赋的问题,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格拉底说,有的人是秃头,有的人则有长头发。这是禀赋的不同,大家都能直接看出来。但是,如果我们以此为理由,禁止秃头的人当鞋匠,或者禁止长头发的人当鞋匠,那么,大家都会觉得这个规定过于荒谬可笑。因为这种禀赋,和鞋匠所需的素质,并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