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三章 他不是要杀人,而是诛心——

诸葛瑾当然能听懂儿子的话。

他沉吟了一下,却是反问:“那我问你?荆州…明明知道甘兴霸是东吴的国贼?可为何甘兴霸会出现在荆州?包庇国贼…那关家父子将孙刘联盟置于何地?”

这…无疑诸葛瑾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诸葛恪的话。

意思是…一些事情就莫要挑明了,今时今日的孙刘联盟,还是昔时昔日的孙刘联盟么?

呼…

诸葛恪长长的吁出口气,他又岂会不知道…孙刘联盟从来都很脆弱。

如今的联盟,更是一张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这是时局决定,再也回不去了。

心念于此…

诸葛恪轻咳一声,道““既如此,我不该上父亲的车…”

诸葛瑾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你该唤我伯父!或者…唤我东吴使者。”

“是…倒是晚辈疏忽了。”诸葛恪恭敬的拱手,“伯父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晚辈就先离开了…毕竟在这许都,一个荆州使者,一个东吴使者,我们的会面…难免惹人非议!”

仿佛,诸葛恪只用了一席话…就成功的拉开了他与生父之间的距离。

“停车——”

不等诸葛瑾回应,诸葛恪大呼一声,马夫急忙勒停了马儿。

诸葛恪最后望了一眼生父,然后毅然决然的下了马车。

却就在他下车的一瞬间,诸葛瑾开口了。

“留步…”

唔…诸葛恪没有回头,脚步却是定住了,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东吴使者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语,让诸葛瑾微微怔了一下。

然后,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旋即轻声道:“元逊,你作为荆州使者与魏王谈判的事儿,我略有耳闻…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开出那等匪夷所思且大言不惭的条件…我更不知道,这是你的即兴发挥,还是那关麟授意的,但我想提醒你…”

说到这儿,诸葛瑾顿了一下,“荆州即将大祸临头了,收回你的那些条件,否则…无论是你还是那关家四郎,都将沦为天下的笑柄!”

呼…

诸葛瑾的话带着狠厉,可莫名的…狠厉中又像是…贴着一团一团如云朵似的慈祥。

就像是往昔,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尊尊教导,或者说是严厉的训斥…

这一番话,让诸葛恪微微张开嘴唇,他似乎也有话要说。

可最终,他还是强忍住心头的悸动,强忍住…那心里藏匿着的云旗交给他的任务。

他只淡淡的留下两个字:“多谢!”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远。

就在诸葛恪走远之时,一名诸葛瑾的随从踏步走到诸葛瑾的身边,“先生…先生切莫因此烦心劳神…孩子嘛,过继出去,立场变了…心也就远了!”

诸葛瑾摇了摇头,语气也变得生硬了几分:“我岂会因为他…烦心劳力!”

这…

随从静默了一下,然后也跟着诸葛瑾一起,望着诸葛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淡淡的提醒道:“似乎…按照约定的日子,明日就是吕蒙将军突袭荆州…也是那关家父子真正意义上腹背受敌的时候!”

“唉…”

幽幽的一声长叹,诸葛瑾岂会忘记这些,可…他更担心的是恪儿啊。

他要曹操割让许都以南的疆域,如今…已经受到了无数的嘲讽与讥笑。

呵呵…真等到荆州腹背受敌的明日!

那…

恪儿才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呢!

沦为一个大汉十三州的笑话!”

平鲁城,这座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连同唐河、白河、小清河及西北的普沱沟、黄龙沟、黑龙沟都会通向的城池。

这也是历史上,关羽水淹七军,擒获庞德、于禁的城池。

说起来,这里不像是樊城那么坚固,离汉水很近,大水来了…很轻易的就能冲垮城墙。

小主,

可因为这里距离曹魏挖掘的“蓄水池”太近了,这蓄水池就是这一仗的关键。

故而,哪怕城池极度的危险,徐晃毅然决然的带了三万人驻守此间。

整个城池的内部,悉数用沙袋堆满…

几乎是用沙袋围城了一个新的城墙。

只是…

徐晃做梦也没想到,大水没来…可外围却像是在狂轰乱炸。

“将军…你看…”

一名守城的副将,在城头指着外围的大火。

这已经是徐晃一夜之间走过的第四个城头。

因为…城池内部并没有引燃,故而徐晃是有时间与空间指挥兵士搬开沙袋,赶至城楼之上,可目之所及,可谓是——触目惊心!

天哪…

天哪!

哪怕是徐晃第四次登上城头,东、西、南、北四门他看到的是如出一辙的大火,大火几乎贴着城池…外围的城墙有薄弱处,都已经被烧垮。

徐晃每一次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心头惊呼。

“天哪——”

这种情况下,外围的大火几乎将整个平鲁城与外界隔绝,徐晃不知道樊城与郾城如何,但他知道…他一定是出不去了。

“将军…末将不懂,敌人这般厉害的空袭火攻,又是突袭…为何不…不直接往平鲁城里纵火呢?何必…何必在外围?是…是敌人仁慈不成?”

面对副将的话…徐晃坡口大骂:“仁慈个屁…”

他与关麟对垒过,也经历过荆州的战事,经历过差一点就将关羽擒拿…

他太熟悉关麟…这小子骨子里坏得很。

死在他手上…不…是死在他火攻、死在他箭雨下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

他怎么可能仁慈,他仁慈个锤子!

那么…为何,他不对平鲁城狂轰乱炸,而是将外围焚毁,最大程度的打击此间的士气,让此间兵士绝望呢?

徐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笃定,关麟这臭小子就没憋着一个好屁!

恰恰,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将军,那…那我们…我们就在这城里,任人宰割么?”

副将们话音带着无限的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