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章 魏吴巅峰一战,为恩情?为荣耀?

这一刻的徐盛,他后悔了。

方才,他杀了那张辽就好,干嘛嘲讽他?激怒他?

可…谁又能想到,这张辽拼着废了一条胳膊,顶着锥心的剧痛,竟还能使出这份力量。

八百破十万也好,小儿止啼也罢,看来…那些绝不是幸运,东吴输的不亏!江东的梦魇名副其实!

但…

哪怕是梦魇,他徐盛今日也势必要击碎。

幸运的是,徐盛倒下的位置,他又一次寻到了古锭刀。

这下…他多出了武器,而张辽赤手空拳,还废了一边的胳膊…这场斗将…胜负之术?还未定!

“哼…”

一声冷哼,徐盛踉跄的起身,他那带着血的赤红色双瞳,冷冷的瞪向张辽,“杀了又如何?你杀得我江东子弟还少么?哼…犯大吴疆土者,盛必击而破之——”

纳命来…

说话间,徐盛朝张辽冲了过去,有兵士朝张辽抛来短刀,张辽也握刀朝徐盛冲杀过去。

小主,

“死——”

随着两人一声爆呵,两人使出的均是大开大合、只攻不守的打法。

徐盛的古锭刀要插入的是张辽的左键伤口,而张辽的短刀捅向的是徐盛的胸口…噗,伴随着两声闷哼,两人的兵器…互相都刺穿了对方的肌肤…

“呀——”

鲜血自两人的口中喷涌而出,然而…即使两人张开的嘴中,都能看出那溢满的血液,但两人就是不退。

一者为恩情!

一者为荣耀!

对于义士而言,恩情大于性命;

对于荣誉而言,徐盛要捡起来的不单单是自己的荣誉,而是属于他的军队,属于他心中伯符将军传承下来的大吴!

同时踢出一脚,两人同时飞倒在地,两人再度捡起兵器,起身踉跄的冲向对方…

这个动作在反复上演…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足足上演了整整七次!

两人的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

吴郡内的一处别苑。

一个老妇人拿着一根粗针,银发散落遮挡住了她那沧桑的脸。

而如若从另一边看去,就能看到一张慈祥的面颊,看着手中的布,时不时露出几许笑容,可笑容过后,又是担忧。

她是徐盛的老娘,当年从徐州一道迁徙而来。

此刻的她正耐心的仔仔细细的用粗针来回穿插在一条长布上,她是准备织一条围巾,这已经到了秋季,天渐渐地往寒了走,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了。

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出征在外时受冷!

并州雁门郡。

一个稚童在问一个老叟,“翁翁,你说咱家本来姓聂,怎么突然就姓张了?这么多年了,为何不改回去呢?”

面对这个问题,那老叟沉吟了一下,回答那稚童,“翁翁不是跟你讲过马邑之谋的故事么?汉武帝要打匈奴,因为咱们祖先聂壹与匈奴人交好,于是就诱引匈奴进攻马邑…可谁曾想,也不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三十万汉军的埋伏被匈奴发现,最终…匈奴撤退,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此次之后,咱们祖先就只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那聂姓也就换成了张姓了!”

听着老叟讲述这个故事。

稚童“吧唧”着嘴巴,他想了想,“我知道了,如果当年马邑之谋成功了,那咱们家就风光了…现在多半也是功臣之后了…或许就能出一个像是冠军侯那样的大英雄…可惜…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面对稚童的话,那老叟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感慨:“翁翁也没有想到,咱们聂家在这一代又出了一个威震天下的大英雄…”

“翁翁说的是谁?”

“自然是你文远叔啊…”老叟笑着捋须,“在咱们雁门…你文远叔的名字只是个名字,可在江东,那却是个符号,一个吴人永远过不去的梦魇般的印记与符号…”

俨然…稚童是听说过张文远名号的,但小小年纪的他,还没有什么概念…

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

这老叟却接着说,“你文远叔像你这么大时,已经会用热水浇虫蚁窝,然后…气的他哥哥张泛把他吊起来打,他还总说自己是万夫不当之勇,呵呵,我那时还骂他,说他是万虫不当之勇…没曾想,现在你文远叔真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万夫不当之勇的将军!”

随着这老叟的话…

一时间,这稚童竟神往了起来。

“我也要学文远叔,做万夫不当的将军…”

“哈哈,你还是先学学怎么去有‘万虫不当之勇’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战船的甲板上,徐盛与张辽的这场斗将,最终分出了胜负。

从短刀互刺,到全然不顾及形象的扭打在一起,从那血都渐渐的变得凝固,这看似是两败俱伤,但其实…张辽已经赢了。

因为徐盛本就有肩上,兼之因为疲倦,他带是带病上阵,纵使在甲板上起初能占到些许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颓势越来越明显。

到最后,他的意识完全的模糊,完全是靠着意志在拼砍,天旋地转,浑浑噩噩,失血让他视野模糊…

等回神之后,他怔怔的望着张辽。

可紧接着,徐盛感觉脖子突然无比的冰冷,胸口上传来的亦是被水浸透一般的感觉,徐盛不甘心…因为,距离他杀掉张辽,距离东吴突破这个梦魇,就差一点点…

或许是差一次闭嘴;

或许是差肩上的痊愈;

或许就是差那么一刀…

终于,他倒下了,在无限的不甘之中倒下了,直到到底,他那睁着的双眼里,依旧是充满了不甘与无畏。

可以肯定的是,但凡他还有一口气,这一战…坚持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一夜的波涛,一夜的大火,一夜的杀戮。

但,夜终会散去。

晨曦微明,战船已经纷纷靠岸,甲板之上,张辽浑身是血的半跪着,他用最后一分力气望向那江面,那里…还是战场。

有副将连忙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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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大船上的敌人已经悉数肃清…敌军冲过来的船舶也已经悉数夺下,但上面的江东兵不知为何,誓死不降,要么是投身跳入江中,要么是抵抗到最后,不惜身中乱刀而死!”

“江面上其余的敌人船支悉数在大火中沉入江底,江东军几乎全军覆没——”

听着这样的禀报,张辽深吸口气。

不得不说,昨夜的一战是他这辈子打过的最凶险的一场仗,敌人的突击…敌人的疯狂,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第一次让张辽对“江东子弟”这四个字有了全新的认识。

——江东不全是鼠辈啊!

至少那徐盛,就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呼…

又一次长长的呼气,张辽艰难的站起。

兵士们连忙搀扶起张辽,“将军,你怎么样?”

“我无恙…”张辽嘴上说着无恙,可他身上的伤,哪怕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可那一道道刀口依旧在往外溢着鲜血,鲜血森然。

“还真是可怕的对手啊,一个徐盛都如此难缠,云长怕是想简单了,那庐江城未必好破——”张辽幽幽的发出一声感慨,他最后望了那倒在甲板上的徐盛,“厚葬他——”

而这一句仿佛用尽了张辽最后的力气。

只听得“咚”的一声,张辽竟毫无预兆的栽向一旁…那全凭意志的战斗,真到结束的一刻,也是虚弱、力竭的一刻。

“将军…”

“将军…”

“医官呢?医官呢?”

甲板上传来一道道无比关切、揪心的声音,一时间,这里乱作一团!

濡须口的高台上,孙绍与周循观望了一夜。

他们不知道那战船中,张辽与徐盛疯狂的对拼…不知道那战船中上演的是何等修罗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