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关平与糜阳同时开口,两人彼此互视一眼,关平当先问道:“之前进攻舒城,我军孤掌难鸣,这也是久攻这庐江不下的缘由,如今曹魏那边…徐晃代替了张辽,更是相约将军明日攻城,这不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儿么?怎生将军…如此…如此踌躇?”
“唉…”回应关平的是糜芳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脚步一顿,解释道,“徐晃约我攻城?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会不知道?他是要跟我抢这舒城…”
说到这儿,糜芳看了一眼高高挂着的舆图,继续说道,“你们看看,如今的庐江一地,北边的德阳、六安悉数归于曹魏,南边的桐城,居巢、晥口这些归于我们荆州,如此…这舒城的位置就显得至关重要,若这舒城有失,那整个曹魏就可以用庐江将江东与荆州一分为二,荆州、江东无法连成一体,就是打下来江东,也早晚被那曹魏攻去…所以…那徐晃是与我比谁先破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特奶奶的,他徐晃就笃定,他会先我一步破城!”
噢…
糜芳这么一说,账内的一干小将全都明白了,原来…这舒城一战,还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爹…那?怎么办?若是不夹攻,反倒是会落人口舌…”
糜阳忧心忡忡的问。
“怎么办?”糜芳突然双手握紧,像是已然做出了什么决定,“攻…他徐晃以为就快过老子,可老子就不信他能赢我!他徐晃五子良将之一,是勇武,论及勇武与统率…老子是比不上他,但老子有钱,传我军令…明日攻城,先登破城者,庐江本地良田赏赐百亩!若是先登阵亡,那无论是否登城,赏其家人良田五十亩!待得破了这舒城,城内府库钱粮,本将军悉数拿出来犒赏三军——”
这…
好丰厚的条件哪!
古人当兵没有那么多的信仰,无外乎是当兵吃粮,无外乎是幻想着衣锦还乡,良田百亩、五十亩…府库钱粮,这等赏赐实在太诱人了。
只是…此间的兵马超过两万,不少帐中将领怀疑,糜将军?有这么多粮么?
提及钱这个问题上,糜芳丝毫不含糊,他仿佛看出了众人心头的疑窦,“哈哈哈哈…”他一边大笑一边说,“至于田亩,你们放心,我三弟答应过我,未来攻克江东,那江东的钱、江东的地悉数都归我糜芳,归我糜家…当然,三弟是这么一说,咱也是讲究人,这些城池田亩,糜家只要一半!剩下的统统归还给三弟,做人留一线…当然,哪怕只有一半,这些田亩赏赐先登城楼者,也是足够了!”
糜芳一边说着话,一边摸了摸他那肥嘟嘟的肚子,仿佛已经开始幻想,江东半数的地都是他的!
——那是何等舒爽得感觉呀!
这…
反观帐内众人,关平、关银屏、王甫、赵累还有糜阳,他们都在沉吟,越想越是觉得…糜芳要这么慷慨,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保不齐还真能先一步破城——
正在众人沉吟之际…
“报…”
一声通传,“舒城内派出张昭为使…求见将军。”
——『又是张昭?』
糜芳心下嘀咕,这老头子…做使者上瘾么?刚刚去过江陵,又要出来…闲得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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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这么想,嘴上却说。
“传——”
不多时,在兵士的引领下张昭步入这大帐,连同他来的还有两个年轻将领。
“张长史,伱…”
不等糜芳张口。
张昭目视左右,当先介绍道:“糜将军,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奋武将军贺齐,这位是荡寇将军蒋钦…”
唔…
随着张昭介绍着这两人,糜芳一时间还没回过味儿来,但…他觉得这俩名字好生熟悉啊!
等等…
——『贺齐?蒋钦?这…这不是守舒城的东吴将领么?』
——『就是他二人让云长攻城未果,吃了大亏,他们…他们怎么…』
顿时间,糜芳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其实…何止是他惊讶,整个大帐中,所有人都很惊讶。
大战在即,敌将来了?这…
只是…惊讶的还不止这些!
只见得“啪嗒、啪嗒”两声,贺齐与蒋钦竟是单膝跪地,“末将拜见糜将军…我等愿降——”
啊…
啊…
这话无疑让糜芳有一种惊掉下巴的感觉,不是说好明儿个夹攻的么?
这就…降了?
等等…
在一个清奇的脑回路下,糜芳琢磨着——『他们降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就不用再拿出那么多的田亩、钱粮了?』
没错,糜芳的脑回路决定,他当先想到的就是钱…这是要省大钱的节奏啊!
当即,他一蹦三尺高,“好啊,你们降的好啊…降的好啊…”
糜芳扶起贺齐、蒋钦二人,然后与二人勾肩搭背。
糜芳这人就这性子,谁帮他赚钱,那就是他亲爹,谁帮他省钱,那几乎也约等于他亲爹了。
故而…
糜芳情难自已,喜出望外,笑逐颜开。
蒋钦与贺齐也是一惊…
这糜芳…这么激动的么?如此这般欢迎他们的么?这亢奋、高兴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这…这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吧?
一时间,蒋钦与贺齐彼此互视。
通过眼神,两人似有言语交汇。
——『这投降,果然投对了…』
…
…
翌日,正午。
舒城以北,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举目望去,但见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鲜艳的“魏”字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
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
那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这是徐晃与这支南征的大魏淮南兵…
徐晃一马当先,站在众兵士的最前方,遥遥望着那目之穷尽处的舒城。
“贼众虽多,皆不过东吴宵小,‘胜不相让,败不相救’,非有仗节死义者也…今日封侯之秋,诸君勉之。”
徐晃吟出这么一句,然后令旗挥动。
这是魏军开始进攻的信号…
一时间…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他们奋勇向前冲去。
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那锋芒毕露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