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街边食谱里炖羊肉的香味儿随着热气钻进了鼻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食指大动。
许久不回江陵城旧城,关麟发现街道变化不大,很容易找到得胜桥下这家食铺,就在昔日那听书的茶摊旁边…
关麟吸吸鼻子,走了进来。
“四公子亲临,要吃点什么尽管点,统统算我的…”掌柜低着腰,颇为热情问道。
“该怎么算怎么算,本公子不差这点钱。”关麟笑着回答,然后询问同行的陆逊、士武,“你俩吃什么?”
“都行…”
“那就三碗热汤,一斤羊肉,三张胡饼,还有你这儿自己腌制的腌菜也来上三小碟。”
关麟熟悉的点餐,他们故意挑了个角落里的桌案坐下,从这里能看见这家食铺的全貌,却不太会被人注意,这是关麟一贯的习惯。
羊肉汤端了上来,关麟盘腿而坐,拿了一张胡饼,掰成小块儿,放到了汤里,等胡饼泡得稍软一点,用筷子搅了一下,然后把肉和饼一起加起来,尝了一口。
不错,虽然许久没吃过了,但这个鲜香的味道却一点儿都没有变。
陆逊与士武看关麟吃的津津有味,也学着他的吃法,没曾想…这羊汤泡胡饼,果然一绝…
就在这时,隔壁座位上的客人正在议论。
“听说了么?庐江城降了…那屡次三番抵挡住关公进攻的蒋钦、贺齐竟然向咱们糜太守投降了…”
“我一直就说,咱们糜太守是个有福之人哪,自打他不顾年龄、不顾礼数,坚持与云旗公子义结金兰后,他是连战连捷呀…算算,关公手下的亡魂中…有名的无外乎华雄、颜良、文丑、文聘…还有五关六将的那些杂碎,不提也罢…可咱们糜太守也不逞多让啊,周泰、潘璋、马忠…就连那重创魏上将张辽的徐盛也败在咱们糜太守手上,更莫说昔日他阻文聘之军,如今威慑庐江,逼迫投降…依我看,糜太守的功绩已经不逊色于关公了!”
“糜芳?他也配不逊色关公?看看他那大肚子?那肥嘟嘟的脸颊,这哪里有个上将军的样子?”
“唉,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糜太守可是履立大功,怎么能单单以外貌视人呢?”
“收声,收声,你们议论的是不是跑偏了,咱们该聊的是未来荆州与江东就要连成一体了,如此…那与曹魏…咱们可就是南北对峙的局面了呀,这让我想到了四百年前的楚汉相争…那时是东西,如今是南北…”
听到房内的食客们议论纷纷,关麟只是笑笑,安安静静地喝着面前的这碗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碗汤里。
小人物们总是对时局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虽然大多都挺肤浅,但也不乏有些一针见血。
只不过,就算他们真的有人能看透了时局,也只是汇入大河中的水滴,被奔流的河水裹挟而下,再心有不甘也无能为力。
天下大势,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恰如这眼前的这碗汤,单独去品,羊汤是汤的味道,胡饼是胡饼的味道,可若是把胡饼浸泡到汤里,那就是一番别样的美味。
而就在关麟听旁边人议论之际…
有一名文吏跑来,在陆逊的耳边提及了什么,陆逊听完后,立刻小声禀报关麟,“云旗,濡须的信孙权收到了,果不其然…震怒之下,孙权尽诛这些家族的家小,以儆效尤…得亏鸿雁抢先一步,撤离了不少人,但依旧有超过二十个来不及撤离的枉死于孙权的刀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关麟淡淡的回道:“我们已经尽力缩小损失,但终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是啊…”陆逊感慨道:“只死了二十个他们的族人…已经算是很顺利了…那么接下来…”
陆逊的声音进一步的压低…
关麟也把声音降到最低,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计划的确异乎寻常的顺利,那么…接下来的戏码就是——周循死战丢濡须,忠贞之志昭天地…”
啊…
关麟的话让陆逊一惊,他连忙反问:“都这种时候,还不撤回周循及其家属么?让周循回江东…是否有些过于冒险了!”
陆逊的意思…并非关麟的计划不好,而是太冒险,也是这种时局下,根本不必要如此…庐江已经占据,以庐江为跳板,飞球升空…东吴有多少兵…也都攻下来了。
但,这话刚开口,陆逊就意识到他想的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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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旗对东吴的战略中从来没有启用过“飞球”,或许是因为飞球升空,炼狱火海之下,哪怕破城,可百姓对他留下的印象必定将如曹魏一般是恶魔,是魔鬼,是杀戮…
这样并不利于之后对东吴的统治。
这很现实!
炼狱火海就如同曹操的屠城,屠的时候倒是容易,也能起到威慑效果,可后续…往往会有一系列的麻烦,关麟要的是稳…而不是刚猛与迅捷。
也正是因此,陆逊意识到,关麟的飞球与火海…只是对敌人已经完成迁徒百姓的城池使用过…
这是陆逊突然间想明白的。
关麟却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陆逊的问题,“回江东,这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周循与鸿雁提出来的…他们说,他们会想办法接管江东的边防,若如此,我军渡江将一马平川,再无半点阻碍…也能让双方的损失降到最低,当然,这话听起来并不轻松,但既是他们提及的,我愿意相信他们,且制定对应的策略辅助他们…”
说到这儿,关麟将碗中最后一口羊汤一饮而尽,胃部的暖意让他一阵舒爽,他话锋一转,“比起江东这边,我反而更关心白帝城那边的情况!”
是啊…
阿斗如何呢?
刘备与阿斗相见,又会激荡起怎样的火花?
这些都是关麟更关切的。
而随着关麟把话音引到白帝城,陆逊掐指算了算,“今日,成都的快马也该到白帝城了吧!”
…
…
“爹?”
白帝城,当刘备在一间密室内见到儿子刘禅时,他真的是惊喜交加。
然而,这份惊喜只持续了短暂的、须臾的时间,紧随而至的,刘备有一种想弄死这个孩子的冲动!
他一天多少政务、军务?
他一天操持着多少心?
他一天要见得多少人?笼络多少人心?
尽管有诸葛亮、法正的辅助,可他作为这蜀中之主,他操持的那封心丝毫不比任何人少。
可他竟被这臭小子给骗了!
不光骗了他,整个满朝文武…悉数都被他给骗了!
就这一趟满朝文武赶来白帝城,需要耽搁多少功夫?需要消耗多少精力…
刘备是越想越气。
故而,哪怕是面对笑吟吟的迎面跑来的亲生儿子,他毫不拖泥带水的面带冷笑,扬手便给了刘禅一个耳刮子。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