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东南面辽阔的平原上,齐景十余万大军对垒相持。
这种态势已经持续三天,任何一方都没有轻率地发起进攻。
景军在庆聿恭的指挥下,以最常见的三部式列阵,即前军、轮转军、后备军。
顾名思义,前军负责正面迎敌厮杀,轮转军随时都可以接替战场,后备军则不需要长时间维持临战状态。
一旦战场局势发生变化,主帅可以将前军撤回后方,轮转军随即顶上去,后备军顺势变成轮转军。这样可以保证己方兵马循环交替,理想情况下永远都不会被敌人抓到破绽,一直能保持一支兵马迎敌、一支兵马待命、一支兵马休整的合理状态。
具体到景军的阵型安排,前三天一直都是庆聿恭的嫡系夏山军步卒担任前军,防城军担任轮转军,牢城军作为后备军。
长胜军一万骑兵一分为二,在战场左右两翼游弋。
其余兵马都留守后方。
相较于景军以夏山军打头阵的强势姿态,齐军前三天的应对可谓保守至极。
以荣国公萧望之的帅旗为核心,齐军四万余人列出防御极其坚固的鱼鳞阵。
景军先锋有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然而齐军不为所动,沉稳如山。
最终两边依旧是收兵罢战。
“以静制动,这倒是萧望之一贯的风格。”
庆聿恭缓步而行,语调淡然。
跟在旁边的四皇子却没办法像他这样冷静。
河洛之乱的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远,眼下靠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王师道和景军铁骑勉强控制局面,即便庆聿恭让庆聿怀瑾回去主持大局,短期内也无法让燕国朝廷恢复正常运转。
简而言之,景军主力最多只能停留一个月左右,到时必须要撤回北边。
齐军应该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一念及此,四皇子忧心忡忡地说道:“王爷,倘若齐军一直避战,如之奈何?”
庆聿恭忽地抬头看了一眼澄澈的天际,道:“齐军不会这样做。”
四皇子面露不解。
庆聿恭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领兵出战是为了给陛下一个交代,南边那几位又何尝不是?”
四皇子一怔,脑海中浮现一个很久前的情报。
南齐皇帝命不久矣。
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很多事情。
因为齐帝以身为饵,大景皇帝陛下才逼迫庆聿恭提前南下,而齐帝强行支撑会加速走向人生的终点。在南齐皇权更替之际,尽快稳定边疆局势是齐军几位主帅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他们肯定会想用一场大胜让齐帝不留遗憾。
庆聿恭见他已经领悟这个问题,低声道:“如今已是四月,南齐皇帝怕是撑不了几天,齐军说不定比我们更急。这几日沙场对峙,齐军一味采取守势,既有观察我军境况之心,也有撩拨我军躁郁之意,这些都是大战来临的前奏。”
四皇子敬佩地说道:“王爷眼界高远,此战我军必胜。”
“必胜?”
庆聿恭负手而行,缓缓道:“不瞒殿下,我至今尚不知道南边那几位老对手究竟藏着怎样的底牌。原本以为七星军骑兵是他们用来左右战局走向的伏手,如今肯定要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思来想去,仍旧想不明白他们敢于正面决战的底气何在。”
四皇子斟酌道:“或许他们仰仗的是军心和士气。”
“也许吧。”
庆聿恭悠悠一叹,继而道:“这几天想必他们已经摸清我军的底细,接下来再次对阵,多多少少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四皇子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
齐军大营。
“喝碗水润润嗓子。”
萧望之将茶盏放在陆沉面前,微笑道:“难为你有耐心跟他们详细解释。”
他这句话是指在刚刚结束的军议上,陆沉向众将阐述一套齐军以前没有在实战中用过的阵法。
这些天面对景军的强势姿态,齐军的应对十分保守,这并非是萧望之的想法,而是由陆沉独立决断,他和刘守光只是从旁协助。
陆沉坦然道:“这套阵法其实并不繁琐复杂,变化也很简单,只不过大家以前没有用过,我不希望他们内心存在抵触的情绪。”
“不必多虑,他们不会在正事上乱来。”
萧望之一言带过,问道:“你觉得庆聿恭能不能猜到你给他准备的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