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程筝踱步站到贺衡恩旁边,脑袋垂起,“对不起……”
他把怀里牛皮纸发皱的袋子轻手放在茶几,瞥见上面的皱痕,程筝的恐惧程度再加一层。
“对不起什么?”贺衡恩没有看茶几上的档案袋一眼,敛起双眸声音又闷又轻。
“……我,拿完菜单就没去上班了,我没及时把它给你。”
“还有。”
“还有?”程筝的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滑动,“别的我也没干啥啊?”
“还有。”贺衡恩的声音增高些许,再次问道。
明明不是严厉的喊斥,明明不是高声的暴喝,程筝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向后退去:“还有,还有……我真的不知道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在工作时间出去了……”
“过来。”贺衡恩意想不到地这样说。他指了下自己前面、沙发和茶几中间的过路,程筝扣着手指过去。
“你很怕我吗。”程筝站在他的左边,贺衡恩便用右手手肘撑住大腿,侧着身子掀起眼皮轻轻一瞟他,再垂下眸子望着前方的大片空地。
这句话竟然让程筝的身体整个都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害怕与逃避,这样惯有的句式他从很多人的口中都听说过,他的父母,他的老师,他们会说:
“你不懂吗。”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你还在哭吗。”
他又一次被触发自我的保护机制,在这种极度紧迫、空气凝结的氛围中,大脑掉线,语言功能失效,就像自己即使是有理的一方,也因此在一场吵架中输掉比赛似的。
“我,我不怕。”
贺衡恩站起身与他平视:“工作时间的东西为什么要到下班了才给我?你还想不想干了?”
程筝傻眼地杵在那里,像一棵即将飘摇的枯木。他不堪地面对贺衡恩的直言不讳,想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他可以打他可以骂他,却偏偏用这般失望的态度柔声细语的说教——他只不过是逃了一个多小时的班,大家也全都和他说:
贺衡恩是不在乎的!
凭什么他要来反问自己想不想干,难道那份合同,是自己拟好的吗?难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的甲方不是贺衡恩是他程筝吗?程筝的拳头紧紧握着,难堪地大喊:“我怎么不想干!我哪天没有认真工作……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