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师脸上的嘲讽一僵,嗯?炮轰早了,是友军?
宋崇渊身躯一震,满眼诧异地盯住宋令虞,“你在说什么?”
在这个世道,男人没有休妻,只有丧妻。
女人是他的财产的一部分,郑姨娘生是宋家的人,死也得是宋家的鬼。
妾室们犯了再大的错,哪怕给他戴了绿帽子,那拉去浸猪笼,打杀了便是,不可能休弃的。
“郑姨娘是太子妃的生母,便是孤的岳母。”湛淮晏颀长的身躯立在深秋的暖阳中,对着众人的一张脸俊美生辉。
他蒙眼的白色绸布和阿凝给他绑头发的红色绸带,在背后被风吹得扬起,更显墨发的飘逸,风华绝世无双。
湛淮晏用磁性的低沉的嗓音道:“等岳母离开了宋府,孤便接岳母到太子府,以后孤和太子妃一同担起赡养岳母的义务。”
在场的人心神全都震了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湛淮晏。
而宋令虞眼里也满是诧异,垂着眼能看到身后的湛淮晏的一片衣角。
那上面的花纹精致华贵又典雅,彰显储君的身份气质。
是早上她亲手给他穿的。
这一刻,宋令虞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世道女子被休弃是活不下去的,但郑姨娘有她这个做吏部侍郎、摄政王的“儿子”在,离了宋府,或许名声不好。
但只会比在宋府时生活得更养尊处优,又自在。
郑姨娘在宋府,身为妾室,不管多受宋崇渊偏宠。
只要她还是妾室,那她这辈子都会是个物品,没有自己的人格和自由。
她早就动了自立门户的念头,便趁着今天,将计就计带着郑姨娘脱离宋府。
宋夫人当然想让郑姨娘被休弃,心里却知道,郑姨娘不能被休了。
郑姨娘软弱可欺,但现在她的“儿子”是摄政王,太子还来给她撑腰,要当成岳母赡养她。
郑姨娘真被休了,这以后外人怎么看宋丞相和整个宋府?
宋夫人还想到了一直对宋令虞维护有加的瑄王,那绝对是最心狠手辣的。
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宋夫人肠子都悔青了,感觉到身侧宋崇渊向自己压过来的眼神,双腿几乎发软。
宋夫人不得不苍白着一张脸走向宋令虞,纡尊降贵弯身去扶郑姨娘,面上挤出温柔慈爱的笑来,“哪有儿子求父亲休弃掉自己的生母的?”
“虞哥儿,郑姨娘并没有犯多大的错,母亲和你的兄长、姐姐并没有受到伤害,母亲不放在心上的。”
“这些年母亲视郑姨娘为亲妹妹,最是喜欢爱护她,是一点都不舍得罚她的。”
宋令虞轻轻推开宋夫人的手,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帕子给郑姨娘擦着衣襟和嘴角的黑色药汤。
“罚摄政王的生母跪祠堂,强行给郑姨娘灌下绝子汤,还打伤了郑姨娘的两个婢女,让郑姨娘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宋夫人所做的种种,本官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当郑姨娘是亲妹妹,不舍得罚她啊!”
周少师的一番话,更是让宋夫人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无地自容。
湛淮晏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踢一块挡路的石头一样,踢走还要拉扯小奸臣的宋夫人,伟岸的身躯站在小奸臣面前,不给宋夫人再靠近的机会。
太子一身尊贵威压,语声沉沉,“丞相夫人倒不如拿出孤的岳母扎的那几个小人,孤的几个辅臣或许就会对你给郑姨娘的处罚心服口服了。”
“还有宋丞相,一定要和你的正妻同仇敌忾,休弃了孤的岳母才是。”
宋夫人是很有手段和魄力的当家主母,但对着文能治国武能平天下的太子,她只有被秒的份。
她终于是顶不住压迫,跪瘫在了地上。
“地上冷,不要让你姨娘躺在地上了。”宋崇渊走过去,弯身,手臂探到郑姨娘的腰间。
他以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量,把郑姨娘从宋令虞怀里打横抱了起来,往寝卧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