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娘在宋令虞走得那一刻,就站了起来。
这时婢女重新端上茶,郑姨娘便伸手捧着茶盏,弯着腰,低眉顺眼奉上给宋崇渊,“相爷,请喝茶。”
宋崇渊:“……”
宋崇渊的目光落在郑姨娘的肚子上,想着昭帝说得该快有胎动了。
在郑姨娘等了许久,疑惑地抬头提醒他时,他才回过神,伸手端了茶盏。
郑姨娘直起身,站在了宋崇渊左侧,默不作声,谨小慎微。
她浑身的神经紧绷着,随时准备着服侍宋崇渊,没有一点要柔情蜜意哄大奸臣的自觉。
她从来都把自己当成奴婢,宋崇渊是主子。
宋崇渊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发不出来,烦躁地撂下茶盏。
那声响和洒出来的茶水,让郑姨娘身子颤了颤,脸色一白。
她连忙接了婢女递来的抹布,一手扶起茶盏,一手洒桌子,还去看宋崇渊衣衫上有没有溅到。
“行了!”宋崇渊说了一句。
郑姨娘立刻停下动作,惊惶地看宋崇渊,“相爷?”
宋崇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忽然抓住郑姨娘的手腕。
他另一条胳膊伸出去箍住郑姨娘的腰,在郑姨娘瞪大眼中,把郑姨娘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宋崇渊从小老成持重,大了后年纪轻轻就很古板,不曾有过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所以这大白天的,还是在床榻之外,他把一个姨娘拉到腿上的行为,惊呆了在场的下人们。
宋崇渊凌厉的目光扫她们一眼。
她们连忙低下头,躬身退了出去。
郑姨娘坐在宋崇渊的大腿上,能感觉到衣衫下那蓬勃精壮的肌肉,以及传来的热度。
这让她更加忐忑不安,两条胳膊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不如宋崇渊心里所愿搂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
“虞哥说前世你上吊自缢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还是个男婴。”宋崇渊的大手放在郑姨娘的后腰上。
郑姨娘害怕会掉下去,他就牢牢地抱住人,另一手落在郑姨娘隆起的肚子上,嗓音沙哑地开口,“本相觉得自己自愿服毒自尽,便是为了保住一家的老少妇孺,尤其怀着将才儿子,快要临盆的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瑄王应该不会对你们痛下杀手,你还是虞哥儿的生母,瑄王肯定会放过你,善待你,所以你为什么还会上吊自缢?”
“是被宋霓逼的,宋霓的人下的手,还是自愿的?”
郑姨娘不明白宋崇渊说这话的目的,抿了抿唇瓣,“相爷,你还是在为自己一手扶持长大的亲外甥开脱,不愿相信他真的会对你这个舅舅那么狠。”
“对牛弹琴,白费口舌。”宋崇渊刚升起的些许温情,都被不解风情的郑姨娘给冰冻住了。
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郑姨娘这么迟钝普通的一个女子,能生出两个那般卓绝聪慧的女儿?
尤其是宋令虞。
宋崇渊把郑姨娘放到地上,长身而起,没再说什么,衣袂扬起直接就走了。
郑姨娘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把婢女叫过来。
婢女也无法揣测大奸臣的心思,想了想,很大胆地说:“相爷可能是想听到姨娘是自愿为他殉情这种答案?哪怕带着肚子里快要降生的孩子。”
郑姨娘蹙眉,她的性情很淡,听到宋令虞说得那个梦,反应并没有宋崇渊激烈。
闻言她的双手一下子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摇头,低喃,“我不可能带着孩子给相爷殉情……”
其实宋崇渊要是了解她的性情,也应该知道她若是有机会活下来,哪怕没有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给他殉情。
前世自己为什么会上吊自缢,她怎么会知道?
宋崇渊注定听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不是愚钝,她只是不在乎他。
宋崇渊当然知道这点,不过是想以此为台阶,让她哄哄他。
只可惜,她对宋崇渊只有尊卑和服侍顺从,没有丝毫男女情意。
*
太子被带到小丞相的院子后,下人也没说小丞相的书房是重地,不能进。
太子就让程达把他推了过去。
他倒是没有乱翻东西,在闻着窗外开得正盛的梅花时,太子突然来了兴致。
等程达给他准备好一切工具,太子就坐在书案后宋令虞的椅子上,听着程达的描述,压着袖口,画春寒料峭中的梅花。
宋令凝冒充小丞相走进来。
不用程达提醒,太子眼睛上蒙着红色绸布,侧了一下脸,听着脚步声。
而后,太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再俯下身继续作画,对宋令凝说了一句,“过来,带着孤画画。”
宋令凝看太子那姿势,只得走过去,站到太子面前。
随着男人的俯身,他的胸膛快要贴上她的背,像是从后面把她拢入怀里。
在她僵硬之际,太子握笔的、宽厚的右手,覆盖在了她的右手上,等她带动着他作画。
这一刻,外面,太子妃披着大红色白狐毛兜帽的披风,站在了窗前、那棵太子和“小丞相”正画得梅花树下。
有一枝梅花从窗外探了进来,开得红艳,又有一番孤傲。
这场景让无论是书案后的二人,还是梅花树下的太子妃,都构成了一幅雅致动人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