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天子淡淡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徐将军还要请罪自己护驾不力,徐若仙就已经起来了,走过去拉住宋令虞的胳膊,“相公,你有没有受伤?让军医给你看看,陛下这里有我和爹爹就好了。”
湛淮玦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怒极反笑,徐将军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笨的女儿?
他那个有厌蠢症的舅舅,竟然不仅接纳了徐若仙这个儿媳妇,还苦心栽培,手伸到军中来,提拔徐若仙。
“宣平侯此次救驾有功,朕会封赏宣平侯,你异姓王的封号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宋令虞此次确实救了驾,但要说功劳最大的,那肯定是徐若仙。
湛淮玦却因为一己私欲,给了宋令虞头等功。
宋令虞正要说什么,徐若仙却一点没有不甘心愤懑,反而比她自己被封赏了还高兴,“太好了,陛下英明!”
“相公好厉害啊!”
宋令虞还在凳子上,徐若仙干脆往地上一跪,永远仰视着她的相公,双手合十,星星眼看宋令虞,满脸的崇拜。
要不是天子在场,她怕是又亲上去,抱起宋令虞转圈圈了。
湛淮玦目光幽冷地瞥过去一眼,宋令虞非但没有被彪悍粗野的徐若仙欺负,反而徐若仙次次舍身相救宋令虞。
她是真心爱宋令虞的。
但正因为这样,湛淮玦胸口才更加堵闷,疼痛,闭上眼淡声道:“你们父子二人也有封赏,只要在此次击退了耶律军。”
“耶律军必定会乘胜追击,怕是天不亮就会发起下一次进攻,朕有一计……”
营帐里一片安静,徐将军听着天子给出的作战策略,看了好几眼宋令虞。
杨将军带领的大军还没过来,陛下让他们自己打赢,其实却在背后充当军师,等同于给他们作弊。
陛下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立功,提拔他们父女二人啊。
而陛下假公济私,只是因为宋令虞。
第二天,徐将军父女按照湛淮玦给的作战方案,大败耶律军。
耶律军好几日都没有再发起进攻。
杨将军带着援军赶到时,恰好耶律军再次发起进攻,不常亲自上阵的耶律朴拙这次作为主帅,跟以杨将军为主帅、徐将军父女二人在后面的南昭军,打了一场。
耶律军胜。
天子发了怒。
下一场耶律军再进攻时,天子让徐将军父女二人为主帅。
结果,因为耶律朴拙没有亲自上阵,不知道他人又去哪儿了。
南昭军不仅胜了,还让耶律军退了回去。
打仗各方面的消耗都很大,不管双方多强悍,那都是肉体凡胎,经不起一直打下去。
马上就到了秋冬季,不适合打仗了,双方都需要养精蓄锐。
而且,这个耶律朴拙,好像是因为什么,时不时就离开,后来就直接不回来了。
南昭军没探查到他的行踪。
耶律军暂时停战了。
湛淮玦虽然伤及心脉,患上了心疾,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天子准备班师回朝时,降了杨大将军的职,让其跟此次立了大功的徐将军调换了职位
徐将军成了大将军,而徐若仙则被封为镖骑大将军。
宋令虞如愿以偿地替宋家拿到了兵权。
“淑妃的孩子应该已经‘生’了下来,加上你这个弟弟的功劳,舅舅会让朕升她的位份,朕便封她为皇贵妃。”湛淮玦的马在荒原上低头吃着草,天子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腰后别着玉萧,身边只有宋令虞一人。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去,天子握拳掩唇低咳,眼角绯红,衬得面色更加苍白,却有种平日不见的破碎感。
“你要下一任皇帝有你宋家一半的血脉,给朕一些时间,等朕瓦解了以姚家为首的几个家族的势力,就会立皇贵妃的皇子为太子。”
“边境这边苦寒,但以朝中现在的形势,你在这里更安全。”
“令虞,等朕扫平了障碍,再不受任何掣肘,能随心所欲后,你就回去吧。”
“到时候朕封你为摄政王,从此你就以臣子的身份伴在朕身边,好吗?”
这是湛淮玦最后的奢望了,在意识到自己的占有和强迫真的会毁了宋令虞后,他终于还是放了手。
他苦心孤诣去成就宋令虞,提拔宋令虞身边的每个人,只为给宋令虞建立起强大的势力。
宋令虞在想湛淮玦口中的“障碍”,是否包括大奸臣?
如果不包括,他如何能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