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淮晏用力抿紧薄唇。
初春的深夜还是天寒地冻的,他浑身冰冷,凉意钻入骨头里,刚包扎好的手紧攥在椅子扶手上,白色纱布渐渐被血染红。
许久,湛淮晏红着眼对上宋崇渊的逼视,“朕和小丞相还是君臣,难道要死生不复相见吗?”
宋崇渊字字诛心,“你们是不是此生都不会见了,臣不知道,但至少这一年半载内虞哥儿都会避着皇上你。”
“她为了摆脱你,可以放弃权势地位,放弃过去在朝堂上苦心经营的势力等一切,甚至她的妹妹皇后差点一尸三命,她只派了人来,自己却没露面,就是因为皇上在这里不是吗?”
湛淮晏的目光震颤着,跟宋崇渊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锋。
许久,湛淮晏用力闭上眼,透明的液体猝然从眼角滚落而出,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被刀刺一下心口,“朕知道了。”
“朕在阿凝榻旁守一会儿,这一夜马上就过去了,天不亮朕就回宫上朝。”
大奸臣冷嗤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带着郑氏,被下人们簇拥着离开了。
湛淮晏独自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才起身走到榻前,看到皇后虽然闭着眼,但流了很多泪。
湛淮晏心里大痛,俯身凑过去,用薄唇轻柔地吮掉那些泪,“阿凝,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人。”
皇后没有应,哭着睡去。
湛淮晏坐下去,空气里残留着血腥味,盖住了房中小丞相的气息。
他看着房中的每件东西,几次都想起身去触摸,目光在装衣服的箱子里停留,想拿些什么,以便能在以后思念小丞相。
但最终,湛淮晏看着皇后脸上泛着的水光。
他用力闭上眼,紧握着拳头,强逼着自己一直坐着。
湛淮晏守了皇后半个时辰,身躯都僵硬了。
外面的天还没亮,但到了上朝时间,他一手撑在榻上,凑过去,在皇后的唇上吻了又吻,这才起身离开。
湛淮晏封了徐将军为大将军,领兵三十万奔赴幽州击退外敌。
他给小丞相安排的,是监军的职位。
这个监军,一般都是帝王信任的臣子担任,顾名思义就是替君王监视军队的。
帝王亲自上战场,后院容易起火,但又不信任将领,怕军队关键时候举兵反叛,也是为了控制将领。
还有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离得太远,监军就发挥了作用。
当然,也有监军和将领勾结的,于是到了后来监军一般都是太监担任。
因为太监跟皇帝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只能依附皇帝。
监军的权力在军中是最大的,不仅能指挥一切,甚至仗着帝王撑腰,还可以决定将领的生死,也因此会造成很多悲剧。
帝王明知道监军的存在,很多时候是百害无一利的,也还是设监军,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
而湛淮晏,曾经更改了监军制度,削弱监军权力或者根本不设监军。
但现在他让小丞相为监军,完全是出于私心。
湛淮玦在军中没有任何职务,与其说是领兵打仗,倒不如说湛淮晏只是留了他一命,把他发配过去的。
如此,湛淮玦就不能再对权力最大的宋令虞强取豪夺。
湛淮晏让程达也去了,还调出十几个暗卫,给了程达一道密旨。
要是湛淮玦再染指宋令虞,就秘密杀了湛淮玦。
当然,他已经吩咐程达找机会给湛淮玦下毒了,让湛淮玦“病逝”。
反正无论如何,湛淮玦此生都休想再触碰宋令虞。
*
“程统领对你是真爱啊。”整装待发的三天里,霍菀再次把霍寒锁在榻上,得知程达也去战场后,她掐着少年的下巴。
“禁军统领那么好的职位,还不像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他竟然轻易舍下了,愿意跟着你到天涯海角。”
“这样的真爱,你不抓住吗?”
少年躺在榻上,双手能活动,大掌在霍菀雪白的腰上捏出绯红色,闭着的眼尾似晕着一层胭脂,“我要是喜欢男人,就不会和你这样了。”
“程达不是为了我舍弃禁军统领的职位的,他是陛下派去保护小丞相,并且监视控制大皇子的。”
霍寒话音落下,就听见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猛地睁开眼。
下一秒,程达就在门外喊:“霍寒,陛下召见你,你随我一起进宫。”
霍寒抬手捂住嘴,真的是,湛淮晏这几天都找他几次了。
无非是交代他保护好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丞相,为此给了他好几种特权。
今天又召见他。
程达也是,一个禁军统领,每次都亲自来一趟。
这是在霍寒的房中,霍菀感觉到霍寒的紧张,她反而不慌不忙,用吻堵住霍寒的唇,“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否则让程统领听到了,我们两人就成了苟合的奸夫淫妇。”
霍寒:“……”
“霍寒,你在里面吧?我进去了。”程达和霍寒在神机营朝夕相处,几乎是同吃同睡了,彼此的住所彼此都可以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