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不知出处,常听老师所念。”
“苏子之词,定风波。也可解为,定风,定波。”许栀道:“想来墨柒先生深知大争之世。时也,运也。”
魏咎道:“乱世之中,匹夫也怀国忧。公主不能割舍,咎也无由。”
“公子言谈在魏国。然如词而作,已见苦雨凄风,惟任潇洒,无执之念,方而随心。”
魏咎倏然,潇洒无执,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他道:“公主此来非在恩师。实为劝咎留秦?”
许栀道:“山间寂静,可见墨柒先生欲潜行于世,如此之烹鼎,公子与我备受煎熬,我又何必将之拉入轰轰乱局?”许栀顿了顿,“至于公子留秦于秦无利,而且于我有危。我及笄之日将近,真倒想公子快些离秦。”
魏咎拜道:“当承公主之言。公主邀咎来终南山下一见,所为秦?”
许栀听他话到此处,笑道:“公子在云衣宫肺腑之言,永安感念。公子存高远之志,不要轻言性命之得失。永安为秦,也是为公子所虑。”
魏咎看到一片叶子缓缓落到她身后,没有惊起灰尘。
他别开眼,不去看那双狡黠的眼睛。
他道:“朝野之上,咎闻言道公主有一位良师,他教得公主擅长捭阖之术,在赵国燕国之事上颇得秦王依咎所见,恐怕他们都错了。”
“错在何处?”
“不是张良教了公主什么,而是张良为公主掌中之物。”魏咎虽然一直沉心于农业农具,但在宗室侵染多年,魏国王室权力斗争颇为繁琐,曾有先王二度称王,他很清醒地知晓嬴政,或者嬴荷华在想什么,怀疑什么。
“此番去魏,公主不先见张良,反而寻咎,可见公主似乎对之有忧惧之心,也有护卫之意。”
许栀没有表态,只道:“本以为公子不擅揣度人心,原来只是公子不愿想。一旦想定,可谓字字珠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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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咎站近一步,俯身低语道:“咎还知道,公主心仪之人,并非秦臣所猜的李监察,而是他。”
许栀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微笑,“公子此言是想如何?”
“不论公主承认与否,咎对公主并无恶意。”
魏咎在谈及魏国,谈及魏国百姓的时候,他不介意用全部的筹码堆上去,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也包括全部的恩情与道德。
魏咎拜道:“咎知道秦国不是那么轻易放我回国。公主对咎有恩,请公主放心,咎离开之前,不会给公主留下任何麻烦。咎只想要公主知道,大梁城在国在,城亡人亡。”
许栀看着他,和在史书中记载的情况相差无几。
魏咎这个人,从来不惮用玉石俱焚来恐吓人。
“城亡人亡?公子笃定这样威胁于我?”
魏咎几分钦佩她的镇定自若。
他激她道:“秦国想独吞魏国,也要考量楚国的威胁。”
许栀依旧不曾变过脸色,当对方露出狰狞之时,她反倒和颜悦色了。
这种在张良那里学到的润如流水的谦逊,令许栀很是受用,故而她不谈秦魏。
“战争,那是我父王与你的父王所虑之事。永安所念,唯有公子曾言农具之所造。我始终觉得公子之才,不该埋没于世。如《天工开物》之书,若推行,可利天下之民。”
许栀看着手中的青杖,“如这竹杖。有的地方不用此物,无法行走。有的地方不用竹杖却可疾步。还请公子仔细考虑永安所谈,不要把自己本可实现的理想,藏于暗无天日之中。”
魏咎拜道:“谢公主好意,咎心中唯有母国百姓之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