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手持青杖,步履轻盈,衣裳依旧还是保持着干净整洁。
“先生?”许栀跨了几步,跑到他面前。
因阿枝在侧,她赶紧住了往日张臂的动作。
阿枝柔和一笑,看向山下一棵大榕树,“公主,我去那边等您。”
“嗯。”许栀点头,“我与先生说会儿话就来。”
张良内着黑裳,外罩白色菱纹袍,与这终南山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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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此中历来都有高人隐居,刚刚上山的路上,有贵族在此修了几十阶石梯,再往上,往山顶走便没有了。
许栀站在与张良平高的梯上,两边皆是垂枝粉色桃花。
她见他也没带人,就走近一步,微微抬首,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上山了?不是说在山下等我吗?”
“时日尚早,便想上山。看来的确与荷华有缘,良随意走都能遇上。”
他语调没有什么起伏。
不过许栀鲜少听张良说这话,想来是马上要离秦,饶是再沉默寡言,也能生些惜别之意。
她道:“不是有缘,而是我特意想遇你。”她扬了脑袋,笑盈盈地,“只要你愿意,我便就像这样站在你面前。”
张良不愿深究,她让他来终南山的用意。一旦他愿意想通,他就不想注视那双极似秦王的乌眸。
张良走的不是许栀与魏咎上山的路。不过,他恰好看到山下的马蹄,辨认方向是从官道而来,出行骑马,不可能是魏咎。
这山上,多半还有个熟人在,休沐日也不带消停。
其实看到嬴荷华的时候,他本是要质问她,究竟是来见谁?
没想到,她根本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秀口一张一合,这种温言软话从她口中说出的时候,令他不由得止住了所有疑问。
“山路泥泞,而且不好走。这会儿山上还冷,之前就听你咳嗽,回去风寒了就不好。”
许栀从袖中拿出手巾,准备再给他擦擦额上的细汗,却不慎把袖子中的香囊带了出来。
她方才装了很多海棠花进去,石梯又是斜着的,那个本就不大的香囊这一落地,活像个小沙包,一路往下滚。
“唉!”
许栀用很快的速度迈开步子去追,那条鱼本就绣得够难看了,她已经预见能滚上多少泥巴,要是被张良给看见,还真是够丢脸……
“别,别跑了。”她在喊那个香囊停住。
香囊的束口散开,海棠花也掉了一地。
许栀终于追上香囊,她赶紧抓起来,一着急就用手擦去上面的污泥,没想到这一抹彻底把泥给抹开了。
好得很,红锦鲤变成了黑鲫鱼,灰白色的绸底也染成了棕黑色。
……谁送人香囊送条大鲫鱼?
许栀赶紧把东西往袖子里塞的时候,张良已经也下了几步台阶,“荷华?”
她听到他声音,手一抖,香囊又掉在了地上。
许栀刚想制止,张良已经俯身把它捡了起来。
张良比她快一步开口,“这是何物?”
她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那个面目全非的香囊,她想去抢,张良偏往他那边一收,垂下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调低沉了几分,“荷华可是要将此物赠我?”
许栀手足无措,她的视线还停在那条变成黑鱼的绣样上,干笑两声,脱口而出,“哈哈,卡通吧。”
“何谓卡通?”
“这,卡通就是很可爱的意思,这是一种,呃,王姐说的,这个是一种新的绣法。”许栀说得一本正经。
如果不是目盲,她这种级别的层次,正常人都能看出来绣工很差。
只见张良认真地看着她,许栀不准备挣扎了,她叹气道,“好吧,王姐根本没说过那话……我的水平就这样了,本来想绣梅花的,可是我不会,这条鱼也成这样了。”
“我觉得很好。”
“啊?”许栀面露惊喜,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鼓励,她赶紧凑过去,拿过香囊,指着绸布上的那条鱼,仰面跟他解释道,“这是条鲤鱼,是红色的。不只是红色。我用了白线、橘黄色的线、还有红线。真的很耗费时间,比解尚书还难呢。”
她的语气渐渐过渡到骄傲。
张良又在问,“是送于我吗?”
“本是要给你的,现在这样糊了一把泥,我拿不出手。”她说着,头又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