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原阳县令没有胆子敢隐瞒嬴政。
嬴政默不作声的让他们跟着到了正厅。
里面没有别的朝臣,李斯也不在,只有嬴政和扶苏,外加一个赵高。
嬴政面色阴沉。
这一次是朝着她来。嬴政不经意间表露的威严足以让人被震慑,许栀是怕的。
只待嬴政方入主案跽坐,她就往底下一跪。
扶苏欲图扶她起来。
许栀赶紧朝扶苏摇了摇头。
她规矩的跪好,脸上犹在病色,嬴政见状,难免心疼。但眼下,她擅作主张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放走张良这一件,这已经触犯到了他容忍范围!
“逃婚之事,寡人从未责骂过你。可你是怎么做的?”
许栀垂下头,昨夜她的所作所为他大抵都知道。
“姁嫚见檄文之利,心中愤懑,才致使与楚国容夫人结下仇怨。姁嫚逃婚之所为令王室蒙羞,难辞其咎。”
天底下没有人不会在意流言蜚语。
只听嬴政沉声道:“无关之人胆敢诽言你,寡人夷他三族。”
此言之重,赵高不禁胆寒。他自不敢诽谤,但据他所知,赵国宗室中不少人有过这个念头。
许栀是个表达感情很直接的人。她在面对她想要用真心对待的人,几乎从不把要说的话藏在层层套套之中。
“姁嫚万般悔难。若父王要我长居雍城,或在芷兰宫一生不得出,姁嫚毫无怨言。”
她说着,屈膝伏跪,额头紧紧贴住了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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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当即离案,也一并和她一起跪了下去。
扶苏道:“父王,雍城路远,上次荷华在途中出事。荷华正值碧玉年华,不愿嫁给芈犹乃是人之常情。此中我亦有责,若城父不出昌平君之事,则令楚国早日收于大秦之下。”
“王兄。”许栀拉了一把他的袖子。
嬴政看他两个感情深厚,心下很是欣慰。
扶苏又道:“父王,荷华伤寒未愈,父王可否不要让小妹长跪了。”
嬴政叹了口气,招手让她起来,唤她上前,尽量将语气说得温和,“你伤了自己,就为了放张良走?”
许栀知道她隐瞒不住。
李斯也的确给了她一个相当大的下马威。
她垂下头,“父王,张平已死,张良深受其噩,他也不知其父与昌平君之事,求您饶恕他性命。”
嬴政不介意让女儿看清楚张良本来的面目。“你说他不知道张平在做什么?你问问你王兄,你就知道张良到底在想什么。”
许栀不敢去看扶苏。她从来自欺欺人的效果都很好。她爱他,为此愿意糊涂。但现在,她说服不了自己。
良久,她只能再次道:“父王,张良在邯郸为秦言说李牧,又在大梁遭受燕国残部之袭。张良对秦国没有敌意。”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嬴政不想花时间和他废话。
“没有敌意?”
嬴政鲜少反问,此言一出,扶苏终于感到了危险!
他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就论张良的身份敢对你用情,寡人就该让他死一百次!”
他话音刚落,赵高在门外通传。
官吏风尘仆仆,是从咸阳飞驰一天一夜赶来。
他递呈上一封竹管。
嬴政看完里面的内容,情绪才平静了一些。
她在残忍艰难的抉择之中,权衡利弊,希望将伤害降到最低。
这一封咸阳的来信,恰当的到了嬴政面前。
“父王要李廷尉与我所言之事,姁嫚思考全了。”她说。
许栀知道张家对于嬴政来说不止是牵扯叛乱,还是贵族对于秦国的难题。
这是既能在李斯面前维持一个法家学派的思维惯性,又能让张良免受在殿堂上的责亲之难。
然而,她不知道,王权之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妥协。
——
于是,子牙峰在二十年后重新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