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车窗外,傅卉琼坦诚告诉孙鹰,“她为了走出大山,为了改变家族世代生活在大山深处的命运,她独自一人远嫁到离家几百里的陌生村落。”
傅卉琼回忆起母亲,“人生第一次独自远离家乡,她就走这么遥远。我老妈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年轻的她勇敢有追求,有眼光远见,有独立思想,有自己的心愿梦想,她渴望改变命运,改变家庭。她与众不同,非常独特,与我村里的女性都不一样。在村里没多少人有过生日习俗,还没有家庭买蛋糕的年代,她就给自己的孩子送蛋糕过生日。”
劳斯莱斯车奔驰在马路上,窗外风景刷刷闪过,仿佛时光机里的记忆画面在倒带,傅卉琼伤感回忆,“她为了不让我说脏话哭着严厉打我的嘴,一边心痛流泪,一边教导我要文明有素质修养。她为了我的学习成绩好,帮我购买第一本参考资料书。她为了我和我妹妹的成长帮我们购买了大量奶粉奶片。她为了让我体验城市人生活,在我小学暑假就带我去她打工上班的工厂宿舍生活,带我逛城市街道看都市夜景。正是母亲的影响熏陶,我从不说脏话,学生时代一直是学霸,下决心非要走出农村定居都市。”
傅卉琼眼泪落下,“可是,后来灾难降临,父亲期望待在农村老家种田,母亲期望去城市闯荡打工,我母亲因为和父亲志向不同、理念差异,长期的情绪积压、矛盾冲突,逼迫她选择离家出走,去做喜欢的事,去过向往的生活。”
十字路口打方向盘,孙鹰感叹,“那真是个穷苦落后的年代,生活清贫看不到头。”
傅卉琼垂下头,“那个年代,还是第一代身份证使用的年份,从2005年开始,全国才开始全面推广使用第二代身份证。那个年代,中国的户口户籍还没有现在管理这么严格,当时户籍随便哪个派出所都能注册一个,户口随意迁移,身份证随意办理。正是因为这些,就算我老爸拿走了老妈的身份证,户口本也锁着家里,但是我老妈依然能够离开,去另一个地方重新更改名字再注册户籍,定居在某个地方安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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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广场,来到电影院,孙鹰购买了两张电影票,提着一大堆零食饮料,走进宽敞的影厅,竟然没什么人。或许是情绪悲伤,傅卉琼也无心看这乏味的爱情电影。坐在巨幕电影厅,在孙鹰面前,傅卉琼首次说起自己的殇痛童年记忆。似乎孙鹰陪傅卉琼看的这场电影,将会是傅卉琼的故事。
2004年夏季,那是一个灰暗的阴天,我们几个小孩子在村口一间土房子前的灰土地面上,玩着弹玻璃珠的游戏,熬度这无聊且冗长的下午。在这欢快的时光里,周围叽叽喳喳的土语嚷叫着,起伏不断,大家都玩得聚精会神,没有谁的视线会离开地面。
突然,一串轮胎轧过土石路面,细细碎碎的声响,让我本能的抬起头,望向声源的方向,村口的方向。我恰好看见那个转角,我妈妈的侧影转变成背影,再一点一点的模糊,消失在那出村子的路尽头。那种声响,让我感觉到,它似乎很仓促急切匆忙,很心虚忐忑害怕。
然而,我却忍住呼喊,只呆呆的站立在那里,直到视野里全是模糊的灰尘。然后,我又继续着我们的游戏,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傍晚回家后,我才晓得爸爸告诉我,我妈妈离家出走了。头瞬间一懵,我没有说任何什么,也不记得父亲还说过什么。晚上,妹妹躲了起来,我爸爸轻轻对我说,你在家守着吧,我出去找一下。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爸爸简单的话语很沉重很沙哑,压得我无力气回应。悄无声息的压抑空气,我没吭一声,在这敏感的夜晚、悲伤的时刻,安静的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听说我母亲离家出走了,我妹妹也不见了,大晚上天黑什么都看不见,村子里一片漆黑,上哪里去找我妹妹呢?
老爸让我在家待着,他独自一人出去寻找我妹妹。我心里非常慌张焦虑,有点忐忑不安,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糟糕的事情?
后来,我爸爸在邻居家房屋的一个漆黑墙角旁边,发现了正在哭泣的妹妹,爸爸牵着妹妹回来后她还在哭。小我四岁的妹妹一直哭着闹,你们都不要我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爸爸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让我去烧热水,洗脸洗脚,早点休息。整个晚上我不曾说过一个字,似乎就是在那个晚上,我感觉自己仿佛长大了成熟了,不能再像别人家孩子那样玩耍了,得像个男子汉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替老爸分担家务,谁让我是姐姐呢。
我的母亲,离家出走于2004年夏天。那一年我读小学四年级,我妹妹读小学一年级,我10岁半,我妹妹六岁。那年冬季我爷爷病情加重,撒手人寰。所有亲人都到了,就差我妈妈没回来。后来,我周围似乎莫名多了许多目光,这些村里邻居的眼光谈论,总令我窒息难受、恐惧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