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苦笑道:“你是要跟人临时合作,互相配合偷书生的东西吗?”
老道傲然道:“我从不屑于与人合伙儿,何况我不能暴露身份给那些街面上混的贼,否则会惹麻烦的。
我寻找同行,是为了黑吃黑。一般合伙偷盗的贼,都是有分工的。得手之后,为了不扎眼,都会分头跑。
拿着财物的人注意力都在如何不引人注意地混在人群中离开,很少能想到有人会去偷他,反而更容易下手。”
萧风心里闪过一句话:呐,这个就叫专业!
老道眯着眼睛道:“果然,在一个当铺门口,哦,就是巧巧当初被抓的那家当铺门口,有两个人打起架来。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一场因为‘你瞅啥’,‘你踩我脚了’引发的纠纷,但我却知道这是演戏。
果然,混乱之中,有上前拉架的,也有起哄的,撞倒了好几个人。等人们爬起来时,大家的人都不见了。
那个书生惊恐地大喊自己丢东西了,人们第一反应不是帮他抓贼,而是赶紧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丢。
我也没管那个书生,只是紧紧地盯着在人群中逃窜的几个人,并准确跟上了身上带货的家伙。
我在人群中下了手,用衣服包着的两块砖头换下了他怀里的包袱。那家伙倒也警觉,我刚一得手他就发现了。
但我混在人群里比他溜得更快,他东张西望的也没能发现我。结果第二天,就看见他横死街头了。”
陆炳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后来那几个贼因为这起人命案被抓起来了。
他们一致承认,是因为怀疑带货跑的家伙私吞了全部财物,所以严刑逼供,失手打死了同伙。”
萧风苦笑道:“人为财死,果然不错。不过你不会善良到因为死了几个贼,就洗手不干了吧?”
老道摇摇头:“陆大人记得这起命案,却一定不知道同时还有一件命案。
那个贼被同伙打死之前,那个书生就在城外投河自尽了。尸体顺水流出很远,才被人打捞上来。
因为是自杀,就没人深究其死因。尤其是有人认出了这个书生,说他明明是读书人,却总是往青楼里钻。
想来又是一个被青楼榨干了家财,走投无路的穷酸,不足为奇。”
陆炳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儿,尸体应该是顺流而下,出了京城的范围了吧。这等小事,锦衣卫也不会太在意。”
老道点点头:“确实,这种事儿谁也不会在意的。十天后,青楼里有个女子悬梁自尽了。
听楼里的姑娘们说,这姑娘爱上了一个书生,那书生答应要凑钱替她赎身,可惜能凑到的钱妈妈嫌少不肯。
那姑娘拿出所有积蓄,还有一大堆首饰让他去换钱。然后那个书生就一去不回,杳无音信。
姑娘们都说她被骗了,这年头,专吃这种饭的小白脸可不少,那姑娘开始不信,等了十天,终于绝望了。”
萧风和陆炳都不说话了,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的黑色幽默,让人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又无从笑起。
这种事并不出奇,只是不知就里的人,远远旁观的人,和身在其中的人,感觉永远是天差地别的。
老道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喃喃自语:“那笔钱我没花。我花钱想办法,弄到了这两个人的尸首。
然后我贿赂了白云观的人,在白云观后面的山上,起了一座坟墓,把这对男女合葬了。
剩下的钱,买了很多纸钱,纸房子纸马,烧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在地下做一对夫妻吧。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偷过东西了。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盗亦有道,没有什么不义之财。
这一切都是当贼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你永远也无法知道每个人身上的秘密,也就没法保证偷不错。”
陆炳笑了笑:“你可以偷严世藩,可以偷赵文华,保证你闭着眼睛也偷不错。”
老道也笑了笑:“所以我才说没有什么盗亦有道。真正闭着眼睛都偷不错的人,有哪个贼敢偷的?
说到底,贼不过就像地痞混混一样,只敢冲着比自己更弱的人下手,不会冲着比自己更强,会带来危险的人下手罢了。”
老道说完之后,就像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件心事一般,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躺在地上睡了,不再搭理萧风。
萧风默默地退出了诏狱,陆炳却没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道,轻声道。
“谢谢你没在万岁面前,说出是陆绎给你通风报信的。我欠了你个人情。
若有什么未了之事,我可以帮你办。当然除了放走你,和让你死这两件事。”
老道哼哼唧唧地说:“若小冬和陆绎真的两情相悦,你就别拦着了。
小冬如今也和夏家没关系了,唉,孩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陆炳犹豫很久,小声问道:“小冬,真的不姓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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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却已经沉沉睡去,再也没有开口。陆炳缓缓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萧风并没有回萧府,而是直接去找了陶仲文,询问他知不知道哪种药物,是能让人一旦失贞后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