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夏季,河南、河北、江淮、荆襄、陈许等四十多州洪水滔天,淹死两万余人。
陆贽奏请赈济灾民,德宗不愿花这个钱,对陆贽说:“听闻各地并没受到多大损失,出钱赈灾会助长欺诈。”
陆贽正色道:“这是有人在揣摩陛下心意胡说八道,我们赈济灾民,失掉的不过是钱财,得到的却是民心!倘若不失民心,又何必忧虑钱财不足。”
德宗犹豫半天勉强同意,却又不愿给淮西拨粮,理由是他们不按时上缴贡赋。
陆贽很无奈,只得再次进言:“身为帝王,怀柔万邦靠的是恩德与道义。宁肯让人有负于我,不可让我有负于人。过去秦、晋两国世代仇敌,晋国有灾,秦穆公还出手相救。何况淮西是我大唐属地,怎可因他们大帅荒唐,而忽略掉他治下的民众!”
德宗这才派出使者,前往灾区抚慰赈济。其格局如何,可见一斑。
陆贽的劝谏方式与李泌不同,李泌时常用言辞说服德宗,而陆贽往往通过奏疏的形式,提出对某一政策的成熟看法,与李泌相比更具条理性,也更为缜密客观。
陆贽所思所想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敏感事务,需要付诸精力,更要冒一定风险。而德宗早没了刚上任时的朝气,只想多捞点钱维护住现有局面,舒舒服服的躺平享乐。因此,陆贽的提议经常被束之高阁。但在一些涉及帝国安危的大事上,德宗还是会采纳陆贽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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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贽就边防粮食储备不足一事,呈交了一份奏疏,大意是:
“边防粮食欠缺,主要由于指挥体系不畅,官员调度无方两大缘由。”
“所谓指挥体系不畅,是说边防士卒不隶属于守将,守将不隶属于元帅。甚至一个小城的将领、一个旅级单位的戍卒都要指派宦官监军,且只听陛下圣令,边将无权指挥。”
“各军镇守千里河山,彼此互不统属。沿边驻防十万大军,竟不设主帅。每次遇有敌寇来犯,均由朝廷议定战法再传令军中。等到军队部署到位,敌寇早已满载而归。”
“吐蕃与我们相比,兵力不多,装备不好,然而人家进攻兵力充足有余,我们防守兵力却捉襟见肘。这是因为他们的士卒由前线将领指挥,我们的军队要受朝廷节制。他们的兵力集中在一起,我们却分散在各地。”
“所谓官员调度无方,陛下曾颁行戍卒屯田耕种、官府高价回购的政策,用以稳边利民,同时免除千里转运粮草的费用。政策刚实行时,边防军民人人欢喜。但不久之后,各地有司开始苟且行事,一味斤斤计较,克扣盘剥士卒百姓与民争利。使得这一惠民政策沦为当地豪强权贵、贪官污吏操权夺利的手段。他们强行贱价买入,待粮食欠收时再高价卖出,从中获利。”
“还有一些达官近亲在边城设置粮号,低价从戍卒手中强行收购粮食,拿到京城高价出售。更为可恨的是,他们还常用麻布充抵钱币。这些东西在冬季无法御寒,想卖也卖不出去,只能白白砸在手里一文不值。”
“上级既然对戍卒不讲信用,戍卒便也虚伪与应,导致度支高估物价,边城粮价上涨。度支将使用不当手段出售滞销货物作为功劳,边城把收购粮食的加价部分当成盈余。边城虽有巡院监督,但形同虚设。各类账目胡编烂造,有的地方统计申报的储备粮高达亿万,而实际数量却连百分之十都达不到。”
“关中用度较多,每年需从江淮运送米粮,以致有‘一斗钱运一斗米’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