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萧时依旧伫立在雪地中,他几乎要冻僵了。终于,他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那扇木门。
“柳时衣,开门。”
一片寂静。
萧时皱眉,再次提高了声音:“你需要吃东西。”
可是,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萧时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猛地推开了那扇木门,却被一股霸道的内力激荡到了地上。
自那大战之后,柳时衣的身子竟是与烟袅的内力完全融合。现在的她,早已不是那弱鸡般的小大夫了。
萧时的胸口一阵针扎的绞痛,然而,他并不在意自己,而是再次站起身,看向缩在床上角落里的柳时衣。
柳时衣抱着烟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神情恍然。
萧时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柳时衣的肩膀:“你需要吃点东西。”
柳时衣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她看着萧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萧时的心中一阵痛楚,他试图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床边,陪着柳时衣一起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
可能说什么,又能问什么呢?能问她知道她曾经的名字叫小十一吗?能说她并不是从小跟着一个阴阳先生生活在流水村的赤脚大夫,而真的是药王谷后人吗?
能说她曾在那花海之中开心地追着鹿到处乱跑,曾经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小师妹吗?
能说你、你记不得的那些同门们,早在十年前,便像你现在的家人们一样,死了吗?
他说不出口,柳时衣会死的,如果她现在知道那些早就忘记的事,她真的会死的。
直到天色大亮,柳时衣才终于开口说话。
但她并不是在跟萧时说话,而是,当萧时不存在一般,对着烟袅喃喃自语。
“你说说你,平时那么能唠叨,现在怎么一个字都不说了,我怪不习惯的。”
她边说,边擦着烟袅脏乱的脸,擦干净了脸,又整理起了烟袅的发髻。
“你多爱漂亮一人啊,天天骂我不懂得收拾。但你看看我现在这样,把你花大价钱做的喜服搞成烂布了,你不起来教训教训我么?”
“不过你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但是没关系,这一次我来帮你收拾。你总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享到我的福,我现在开始伺候你,行不行?”
萧时沉默地看着柳时衣,他想说些什么,却担心说出的话只会让柳时衣更难受。
“小娘,他们说的没错,看来我真的是天煞孤星。你就不该骂那些说我的人,你应该听他们的,早点把我扔了,扔的远远的,这辈子都别再见到我。”
“十一……”萧时干涩地开口,他想说不是你的错,但,但这种话是最没用的。当时药王谷出事后,他最恨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是,不是我的错。但他们死了,我还活着,这本来就是错。
他早知道的,活在没有亲人的世界,太痛苦了。如果可以,他想要让柳时衣忘记现在这一切,就像她忘记了药王谷发生的一切一样。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什么都说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已经死去的心又怎么才能再活过来?
他是靠着复仇的意念,撑着这具肉体,行尸走肉般地过了这么些年。在昨晚直面那枚即将带来死亡的金棋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还活着。
柳时衣让他死去多年的心重新跳动起来,但他又怎么才能让柳时衣的心再次跳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