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云道长思绪良久,幽幽道:“人总是会变的,十年前我精力充沛意气风发,恨不得把这一身本事一点不落地教给他,想要他纵横天下,想要他扬名立万。如今我已垂垂老矣,开始恐惧死亡,恐惧分离,天下纷纷扰扰,世人追名逐利,朝堂之上君王尚且朝不保夕,何况是手中的棋子。什么权术,什么兵法,都抵不过天意,这些年我越发后悔教他那些本事,以他那些师兄的能耐,保他一世无忧本也轻而易举。”
张显宗道:“道长此言差矣,如您所言,世事多变祸福难测,这太清宫难道是天上宫阙吗?山上诸位道长纵然武艺高强,但敌得过天下大势吗?最重要的是,你可知经年内心的想法?他会不会觉得这太清殿太冷清?这升雾山太偏僻?他想不想瞧瞧江南画船?想不想看看京都胜景?想不想站在奉天殿上看这国家的心脏如何运转以定天下之事?”
刺云道长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转头向许经年问道:“年儿,你是这么想的吗?”
许经年忙跪地答道:“徒儿一切听师父做主!”
张显宗将手一摊,轻蔑笑道:“恭喜道长,你将雄鹰驯成了金丝雀。看看这一身的锦袍玉带,看看这腰间快要生锈的佩剑,好一个玉面郎君,恐怕画舫的娈童来了也要被比下去,只是可惜了这一身的金玉难掩内里的败絮,一个没脑子的木偶而已!今日道长自然可以让他留在山里,只是以后,恐怕他的心再也走不出这升雾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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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云道长瘫坐在椅子上,又是许久的沉默,轻轻问道:“此行可凶险?你如何保他性命?”
张显宗道:“朝堂之事,若他死了那我一定是死在他之前;杀人之事,我绝不让他孤身险犯,若他有闪失,我为他报仇后便辞官致仕。”
已经松口的刺云道长犹豫道:“此事我还要与夫人、怀安商量。”
“我和他一起去。”只见刘怀安从门后走进来说道。
刺云道人望着刘怀安,只听刘怀安正色道:“我觉得张大人说的有道理,年儿不应该一直被困在这里,师娘那边我去说。”
门外没完没了的雪花又飘了下来,许经年看了看刘怀安,又看了看师父,心说这雪下的好烦。
刺云道长最终还是松了口,与张显宗约定以明年春分为限,到时无论情况如何都必须将许经年送回。
张显宗自然是一口答应。
老道士又威胁道:“老夫纵横半生就这么一个入室弟子,他就是老道士的命根子,若张大人有违今日之约,我必定举全派之力杀你。”
张显宗安慰道:“道长放心,张某在京中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年春分定将经年毫发无损的还给你!”
王秀茹得知噩耗,哭哭啼啼的闹了半日,见事已成定局,便开始没日没夜的给徒弟赶制衣服。
许经年每日待在后院足不出户,陪师父浇浇花下下棋,再给师娘穿针引线揉肩奉茶,几人谁也不提即将下山之事,只有刘怀安依然没心没肺的早出晚归。
临行前一日,刘怀安将许经年带到小叶峰,指着当年住过的几间草屋骄傲道:“看!我打扫的!”
许经年这才明白小丫头最近早出晚归原来是在这里打扫屋子。
刘怀安继续道:“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年雪大,可别给压塌了!”
许经年将刘怀安揽入怀中,温柔道:“塌了我再给你盖几间比这更好的!”
刘怀安小声道:“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了。”
许经年沉默不语。
刘怀安又道:“等这次回来,我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许经年笑了笑说:“你说了算。”
当天夜里,太清宫又是一场大醉,这次连刺云道长和无痕道长都喝了起来,众道士都知道许经年第二天一早就要启程,便不怎么敢灌他喝酒,倒是多年未饮酒的刺云道长喝了个酩酊大醉。
等许经年背着呼呼大睡的师父走进后院时,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