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房屋归属权的问题,更是如同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难以理出一丝头绪。

尽管从法律名义上讲,公司已经成功买下了这些房屋,但真正要让动工合法化,所需经历的繁琐程序,就像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仅仅是诉讼这一项,就可能耗费长达一年的宝贵时间。

每个月,这个项目都像一个巨大的失血伤口,在集团的躯体上不断地流淌着财富与希望,董事会的耐心早已被消磨殆尽,他们再也无法承受这种无尽的消耗与等待。

简舟月紧紧地闭着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将外界的一切纷扰与残酷都隔绝开来。

她不敢去看那即将揭晓的投票结果,就像一个害怕面对成绩单的孩子。

此前一周,她已经怀揣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穿梭于上海繁华都市的大街小巷,一家一家地拜访律师事务所、地产公司和经纪公司。

然而,她所得到的回应,无一不是一盆盆冰冷的冷水。

专业人士纷纷劝她趁早放手,及时止损,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看到,这一场漫长而复杂的诉讼官司,一旦打响,将会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水猛兽,以排山倒海之势,彻底将整个公司淹没在无尽的纠纷与债务之中。

那个可恶的黑心中介,手中紧紧握着三栋楼的产权,而这三栋楼又恰好位于老城区的边缘地带,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得动工的前提条件变得极为苛刻,必须要历经司法公正的重重考验。

一审二审的流程,就像两座高耸入云、陡峭险峻的山峰,横亘在她的面前。

即便她有九成的胜诉把握,可时间这个无情的敌人,却不会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如果不能以经济诈骗罪将那黑心中介迅速绳之以法,仅仅依靠民事经济纠纷诉讼这种耗时费力的方式,她根本无力回天。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看着公司在这场风暴中逐渐沉沦。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简舟月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孤独地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审判。

她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往昔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播放键,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成功与失败、希望与失望,如同电影片段般一一浮现。

在这混乱的思绪中,她唯一强烈的渴望,便是能够回到老房子里睡一觉。

浇浇花,斗斗嘴,还能……还能吃小龙虾?

算了,他应该也不会在老房子。

顾寒自己也因为柳知鱼焦头烂额了。

不多时,简舟月缓缓地睁开双眼,她的目光空洞而无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用眼角的余光,她默默地扫视着前方的一切,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与疏离。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对她的支持,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坚冰所覆盖,寒冷刺骨。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的身姿略显摇晃地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平稳一些:

“谢谢各位叔伯给予我这次机会,明日我将发布声明,辞去董事长一职,并辞去本公司所有代管职务,进行全面的职务交接。

谢谢大家,散会。”

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寂静仿佛可以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那些年过半百、历经商场风雨的股东们,望着眼前这位年轻而又美丽的少女,眼中虽然隐隐闪过一丝不忍与愧疚,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扭过头去。

两年前,同样是在这个会议室里,是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亲手将初出茅庐却充满无限潜力的简舟月推上了这权力的巅峰,给予了她实现梦想的舞台与机会;

两年后,却依然是在这里,在现实的沉重压力与残酷考验面前,他们不得不亲手将当初精心塑造的那个充满希望的梦想扼杀在摇篮之中。

简舟月的眼眸中没有愤怒的火焰燃烧,哪怕有一大半的股东在半个月前还言辞凿凿地向她保证,会在股东大会上坚定不移地投她一票。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先走了。”

然后便拖着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而疲惫的身体,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出会议室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刚一踏出会议室的大门,她整个人便仿佛被黑暗的旋涡所吞噬,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的感觉如潮水般汹涌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倒在地。

好在叔叔简权臣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

“舟月,你没事吧?”

简权臣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简舟月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叔叔。

按照常理而言,简权臣在这场权力的争斗中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理应满心欢喜、得意洋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