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死亡,一闭眼也就过去了,没啥可怕的,可要是清楚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天天掰着指头倒数,那种滋味,就像钝刀子割肉,每一秒都是煎熬,才真叫人胆寒。
深吸一口气,好似要把心底的怯懦一并抽离,顾寒冲简舟月用力点了点头,那眼神透着决然,示意她可以讲了。
事已至此,自己又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
两人正沉浸在这沉重氛围、交谈正酣之际,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喧闹。
先是几声叫嚷,高亢尖锐,瞬间打破屋内静谧,似要把这空间都撕裂开。
紧接着,一个老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撞入耳膜,那呼喊里满是焦急,像个找不到归家孩子的老人,慌乱又焦灼,声声透着揪心劲儿。
还没等缓过神,小孩子扯着喉咙哭天喊地的动静也裹挟进来,尖锐哭声、叫嚷声、呼喊声搅成一团,乱得人心慌。
下一秒,门“砰”地被大力推开,那突兀声响吓得顾寒一哆嗦。
熟悉至极的声音潮水般涌进,他脑袋“嗡”地一响,眼瞅着简舟月嘴唇微张、就要张嘴说话,顾寒心脏猛地一缩。
多年练出的敏捷在这一刻尽显,他眼疾手快,整个人像弹簧般弹起,瞬间伸手死死堵住简舟月的嘴。
是阿爷来了!
顾寒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心都提到嗓子眼,心底一个劲儿念叨,千万不能让阿爷和孩子们知晓这些事儿。
否则,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静湖面”,怕是得掀起惊涛骇浪,一切都要乱套了!
病房门“砰”地被撞开,一群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脚步杂乱,神情惶急,活脱脱像受惊后扎堆闯入的羊群。
为首的阿爷,平日里那沉稳笃定、不紧不慢走路的架势全然不见。
他本就不灵便的腿脚,此刻哆嗦着,拼命往前赶,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和地面较劲,若不是身旁的林鹿笙眼疾手快,伸手稳稳搀住,怕是得摔个眼冒金星、狼狈倒地。
阿爷的脸涨得通红,纵横交错的皱纹里满是焦急与惊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湿一片,那是心急如焚的具象体现。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根陪伴多年、磨得发亮的拐杖,刚站稳脚跟,就狠狠将拐杖往地上一跺,“咚咚”声响,似要把心底的担忧与愤怒都宣泄出来。
一看到病床上虚弱躺着的顾寒,阿爷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决堤般涌出,嘴唇剧烈抖动,嗫嚅半天才挤出话来:
“哎呀,我的乖娃呀!你这是咋弄的嘛!”
声音带着哭腔,又拔高了几个调,尖锐且凄厉,“听护士说你从楼上往下跳,好家伙,那可是楼高啊,你咋就这么糊涂、这么大胆呐!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全村老小的心都得跟着碎咯,你叫我们咋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