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谢裒仰头再饮一杯:“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沦为弃子,可长远来看,这所作所为也是值得的,只要睿王稳镇江东,王家未来尚可期。所以这一场谋略,对王旷来说,也是交换!”
诸葛稷略略点头:“拿自己的处境换睿王与族弟南下,建功立业,统镇全局,真乃高人义士。”
“说的对,可这样的义士又能有几个?我再来问你,为何睿王殿下移镇建邺后,召江东士族顾荣、贺逊,两人居然都应召而至,不仅只字不提孙吴灭国旧仇,反而死心塌地跟着睿王?”
“难道,这也是一种交换?”
谢裒醉意浓烈,眼中却愈加光芒闪烁:“稷弟又说中了!江东士族都是些什么货色,先帝就曾说过,江东士族,只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心中只有自己的士族大家,无所谓谁为王,更无所谓谁衔朝纲,可他们也怕呀,怕北方那些游牧部落挥刀南下,砍了他们的脑袋,更怕本朝诸王无尽的争执连带上他们,死于非命。”
“所以,他们用自己士族的威望与睿王做交换?”秦溪冒了一句。
“不错!溪弟也心如明镜!这一场交换,睿王借江东士族之威望立足江东,江东士族借睿王的大纛重返朝堂。”
诸葛稷沉吟道:“恐怕……江东士族还有一层想法,让睿王做这明面话事人,应付面上的乱局,像个傀儡,而他们自己能躲在后面安享荣华富贵。”
“透彻!”谢裒愈加激动,想要再饮,酒水却刚好见底。
“来人,再上酒!”诸葛稷唤道。
“不了不了!”谢裒忙推辞:“半酣刚好,再饮,没法与两位贤弟借酒论事了!我……喝茶……喝茶!”
“好!来人,给谢参军上好茶!”
谢裒扶着椅背软软坐下,手在半空中挥舞:“所以我看不上这些个江东士族,一个两个都是一副德行。但睿王要想稳镇江东,还只能抚恤他们,依仗他们。你可知为何我不建议你死守九品中正一途?为安抚江东士族,今年中正官换届,朝廷将不再派遣二品中央官任大中正,大概率,中正身份仍然收归地方士族领袖。在江东士族手里,你觉得你能得个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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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稷倒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些讶异道:“不是说九品中正制依德才声望将才学出众者分为九品,择优入仕吗?”
“哈哈那都是表面话而已,稷弟久居荆川,或许对士族大家的中正制不甚了解。要知道,中正官也是人,都是士族,他去举荐提携,怎么可能放着自家亲眷不推举,反而替别人家做嫁衣?”
“可按常理来说,身为中正官,不是理应公允正直?”秦溪道。
“又有几人能做到呢?”谢裒淡淡道:“九品评级与官制品级通常差个四级,上三品能出任五品到七品官员,中下六品几乎就难觅出仕希望了。而这定品册子都是由中正官一手拟定,三年才调整一次,所以寒门出身者,想通过正常的九品中正出仕,真比登天还难。”
诸葛稷闻言眉头微皱,默然不语。
谢裒所言不假。
诸葛稷其实本也是有数的,多日来的打点也有这方面的缘由。只是谢裒说的太直白,而这篇大实话,听起来如此刺耳。
“那难道还有不通过九品中正制出仕的方法?”秦溪好奇问道。
“有,就在眼下。睿王初镇江东,自然人才稀缺。睿王深知江东士族的心思,所以定会招揽一部分江东士族,但睿王的核心班底,又怎会拱手让给他们?”
“所以谢兄的意思是,睿王欲重用北方士族,而我和溪弟只要紧跟北方士族的步伐,便容易获得直接任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