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哈特加就以自己的一双眼看到了特里尔被诺曼人占领后的“惨剧”,这位大主教过去只通过信件从埃斯基尔处了解到很多有关罗斯、丹麦的事情,这些诺曼人的生活状态如何,自己现在算是看到了,因为特里尔已经是一座“北方城市”。
到处都是金发的诺曼人,到处听到的都是诺斯语交谈,神奇的是仔细听还可听到不少明显的拉丁语词汇。
诺曼人还离奇得饲养了一批黑色的猫咪。在法兰克民间素来有说法:当一只黑猫在你眼前跑过,一整天运气都不好。
完全不似教士们极为有戒律的自律生活,所有诺曼人分明都过着放浪不羁的生活,还饲养黑猫这种邪物,进一步证实了诺曼人与女巫、魔鬼又某种联系。以哈特加的认知,他只能想到这一点。
当然,他仅被有限得被带出去看看曾经繁荣的特里尔变成罗斯人城市的景象,当他被再度看押后,用本地石材搭建“石船大祭坛”的工作也在进行着,远方一批精选的杉树陆续砍伐,如此种种都来自留里克的长远考虑——罗斯联军大概率要在这里过光明节。
哈特加在治理自己的教区,就按照规章命令各级教士禁止喧哗,做各种仪式必须保持肃穆。想来特里尔大主教赫托在治理本地时也是同样的方式。
奈何马匹可以在城里进进出出,街巷上到处是乱窜的金发诺曼人。
甚至是吉尔伯特!堂堂拉蒙高伯爵和诺曼人同流合污了,一个叛徒为了自己的富贵,宁可让那些俘虏给诺曼人做搬运石头的奴隶,他的灵魂必下地狱。
如果吉尔伯特愿意忏悔,哈特加愿意坐在软禁自己的小屋内认真听,他是列日大主教,只要自己坐在哪里,哪里就算是主教坐堂,他会接受忏悔,至于承认吉尔伯特背叛皇帝合法,这是绝无可能的。
哈特加根本不能放弃自己皇家顾问的身份,他活了一把年纪,不可能对自己的一生进行否定,落得个晚节不保。
他是这样强硬的人,于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也不妨多让。若是因为戒律强令不可自杀,在绍尔河口战役分明战败之际,这位老伯爵就可能拔剑自刎。
他不可自尽,罗斯人也分明不愿杀了自己。艾伯哈特就这样在软禁特里尔时期该吃吃该喝喝,期待罗斯王啥时候想起自己了下令处决,他唯独害怕一个——被送到大巴伐利亚公爵路德维希手里。
艾伯哈特态度冥顽不化,如果一定要宣誓效忠那个起兵反对皇帝的帝国东疆的大贵族,他宁可大骂脏话逼其下达死刑令,这样自己也好为战死的贵族们一个交代,以及向皇帝洛泰尔以死明志。
有的贵族拘泥于过去的荣耀,诸如吉尔伯特这样的墙头草已经在新秩序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些搬运石料的俘虏一部分与家人失散,而这一散几乎就是永别。
因为很多俘虏就是卢森堡本地人,他们被征召后各自带着农具充当民兵。他们最终知道罗斯人又洗劫了卢森堡谷地,留在那里的家人死活如何,多半是真的死了。
事实是大量民众逃入山林避难后很快就遭遇冰雪打击,缺乏御寒庇护所和食物很多人死去。
自然也有一些幸运儿一路向南,在雪地中穿越山区进入蒂永维尔和梅茨等地的边缘,找到了新的定居点后才得到救助。救助少量难民的村民一头雾水,震惊的消息很快传到当地教士耳朵里,再层层汇报最终令人震惊的消息又一次传到梅茨城的守军耳朵里。
何以言“又”呢?
因难民敏锐透露这样一个令人惊恐的情况——我看到骑马和划船的袭击者都带着蓝色的、像是圣安德烈十字的旗帜。
就在这年夏季,打着同样旗帜的诺曼人袭击的梅茨的滨河地区,摄于城市主体的坚墙,在城下徘徊咒骂了些许时日自行撤离。
虽然难以置信,野蛮人又来了!而且是极为怪异的冬季行动!更可怕的是,野蛮人居然赢了。
它给予苦苦坚守梅茨的军民一记强有力的打击,还指望着春季后得到大量东部帝国派贵族援军增援到位的城市,所有人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件事,所谓诺曼人在解决卢森堡后,是否打算第二次围攻梅茨。
罗斯联军大胜卢森堡法兰克驻军战后之涟漪,正发展成留里克意想不到的程度。
他以为梅茨城不知道北部突然发生的巨变,实则在罗斯军大规模的无限期休整时期,梅茨方面的局势愈发紧张。因为特里尔大主教就在梅茨城无限期避难,他必须表现得比所有人都要态度强硬,却碍于梅茨伯爵父子战败被杀、大军损失严重,整个城市处于严重虚弱中。
主动出击完全不可能,留驻梅茨的贵族级别都极低,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避难的小领主,见识短而思想保守。他们必须确保老伯爵最小的儿子健康,因为这小子现在就是伯爵,仅仅是没接受皇帝洛泰尔的赐礼仪罢了。
梅茨真正的掌权者被动成了大主教德罗戈,他的地位使得他有资格晋级罗马教宗,他是虔诚者路易的拥趸,这份忠诚直接延续到皇帝洛泰尔身上。主教德罗戈是另一位皇家顾问,他也是帝国派贵族的一部分,亦是非常关键的一位。
可他就是教士,有管理一方信仰、民生、财税的全力,在战争方面一窍不通,所以才困守梅茨急得焦头烂额,结果诺曼人折腾一番自己就撤了,他忽略了那是高耸石墙作为屏障立大功,还以为真的是祈祷起了作用。
现在充分情报指出诺曼人卷土重来,大天使还会继续庇佑梅茨城么?
主教德罗戈猜对了宏观,诺曼人有多少兵力、现在驻扎何地、打算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发起进攻,这都是耐人寻味的。犹如一把无形的剑高悬崖脑袋,它何时落下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