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不在身内。

此心不在身外。

在结合之前一念不生的感悟。

一个看似不合常理，却极有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

……

微风吹动芳草地，旧时孤岛立泽渊。

一番若有所思，若有所感之后，「赵凡」缓缓开口道：“ …… 见性之根，并没有在哪里…… 而是无处不在，遍及一切…… 至于「我」？本就是大道……本就是如来……”。

这句话。

说出来时顿挫有序，但语气却有些复杂难明。

其中似含有怀疑、似含有肯定、似含有豁然，如自然之势，流转不定……

……

面对灰衣少年，这仿佛出于本心的话语。

「无上」老者的第一个反应：是伸出右手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做出了一个「止语」的动作。

而这手势的意味，同样显得有些复杂。

不知是？

不要说？不能说？

还是？

不可说？不必说？

只是好像有那么一个瞬间，一切都静止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其中呈现万般有无，无漏一席，无缺一隅。

……

片刻后。

只听「无上」老者言道：“…… 自今之后，我便无需再幻化如此形貌，与你宣说法义…… 穷词之理有尽，众生应当知，以色相见我，以音声求我，是行邪道，不可见无上真身……”。

“…… 然此番幻别之际，因诸世界因缘故，还是有一些话，需要说予你听……”。

……

“…… 赵凡，正如你所悟，真常之道的奥义，并不在天地之外，也不是在异世猎奇…… 它就在人们，看似平凡的点滴生活中，清静的安逸刹那内……”。

“…… 若有众生能不误入偏执邪见，傲慢怠惰…… 同时遵循清静修持、灵思巧悟，那么功德圆满之时，，便可见微知着，从无常诸相轮转中，得以窥见大道……”。

“…… 正如那个叫做「小宇轩」的孩子，他将游戏中的角色误以为是自己，将其死亡代入成了自己的死亡，这本就揭示了，众生的生命，之所以会如此这般的道理…… 你应当知，众生因「惯性习气」，而对某种具体的有形事物生出「执染」与「附着」，从而陷入见此不见彼，见彼不见此的处境……”。

“…… 于此「执染」与「附着」之下，自我执念，可入男女老幼、可入飞禽走兽、可入江河湖海、可入山川沙石…… 如此种种，以至更进一步的衍生贪爱身外之物，抱持妄心邪见，颠倒文化信仰……”。

“…… 而为什么众生在「见性流转」，往生他世时，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记忆呢？这个道理，亦早已彰显在平凡之中……”。

“…… 赵凡，你可还清楚的记得？你被割去的外耳，具体是什么样的形貌细节吗？……”。

“…… 相信你已经记不清楚了……”。

“…… 为什么会如此呢？……”。

“…… 因为你对耳朵是何型何态的意识，本就有一部分，「执染」与「附着」在你的那只有形的耳朵之上，而在因缘和合的外耳被割去后，外耳完成了从幻化生，至幻化灭的过程…… 你对其意识的清晰度，自然就会渐渐变得模糊与疏离……”。

“…… 也许你会想？虽然耳朵幻灭，但现在的你，依然记得一些关于那只外耳的事情…… 这是因为，你的部分想法逻辑，依然「执染」与「附着」在大脑的一些神经元内…… 但你当知，大脑也好，神经元也罢，与你外耳一样，皆为因缘和合之物，终有幻灭之时，若无后续继承，这部分「附着」念想，必然会随着肉身灭尽，渐渐模糊消失……”。

“…… 实际上，这种变化现象，并不需要等到生死肉身灭尽时，才能看到…… 在一个生命的成长过程中，因环境的变化，其思索记忆本就在不断变化，遗忘更新，正是同出于此理……”。

“…… 故而，世间所谓长生之法…… 要么，是竭尽全力的延长「执染」与「附着」载体的有形寿命……要么，就是想办法将「自我」的「执染」去附着到，看似更为长久的事物之上……”。

“…… 可是，因缘和合之物，皆幻灭有时，哪里会有永恒的寄托呢？…… 人们过度贪恋肉欲、华衣、美食、权谋、功利…… 如将生命的含义，附着于花草之上…… 当生死肉身入灭，他们的绝大部分记忆，怎么可能被其所保留呢？……”。

……

「赵凡」恭敬的听着。

只是他现在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太多疑惑与思虑的神情。

仿佛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切本该如此那般。

只听「无上」老者继续说道：“…… 赵凡，若论起大道所幻化诸界，其大小纵深，远比你想想的，要广大的多的多…… 甚至，其所能演化的现象，也早已超越到了寻常众生，不可想象之境……”。

“…… 你之前所在的「地球世界」，乃至你现在所居的「御法灵界」，虽然看似广大，但相较之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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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和你提及此事呢？……”。

“…… 因为这有助于你获得超脱的大智慧…… 要知道，世人的偏执，往往会将短暂的现象，误认为是恒久不变的规律…… 如世人知白天黑夜，却不知有世界只有黑夜，有世界只有白昼，亦或是没有黑白之分…… 世人秉持的很多「观念」，看似合理，实则因局限性，造成诸多痛苦恶业，正是因为这些「观念」，在更广大的层面看，是虚妄谬误的……”。

“…… 正如那句：天道无亲，恒予善人…… 并不是说，我「无上」整日坐立云端，专门帮扶那些我认为的良善之人…… 而是众生无论为善还是为恶？他们都会因为自己的「呈现」，而感召对应的境遇和体验…… 这是天道法则使然，没有人可超脱改变……”。

“…… 他们的呈现行为，无论善恶，都会为之在永恒的「见相流转」中，感召与之对应的反馈…… 所以，赵凡，无上天道，远比凡众所能想象的，更加精妙，更加公平……”。

“…… 说到这里时，也许你会疑虑？天道既然如此广大宽容，那是不是为害作恶之徒，便也可以肆无忌惮残害生灵？…… 是的，理论上是可以的……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要能够坦然承受，自己施加出去的恶，终将降临在自己身上……”。

“…… 可他们能坦然接受吗？事实上，他们往往不能……”。

……

灰衣少年听着。

他依旧不发一言，好像本就没有什么好表达的。

于是，「无上」老者继续道：“…… 赵凡，常说人生如梦，人生是梦…… 而这个所谓的「梦」，从无上天道的角度来说，并不是指：你原名是一个叫「张丹」的人，做了个梦变成了「赵杰」…… 也不是说，你原本是「赵杰」，做梦变成了「赵凡」……”。

“…… 而是在说：你于大道见性的「诸相流转」中，不断的「执染」与「附着」某个具体现象为「自我」，从而被遮蔽，忽视了你就是大道本身的真相……”。

“…… 这些「执取」将你附着束缚在特定的有限体验中，他们可以是各世界千奇百怪的人种，也可以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甚至，可以是石头水滴这类，你原本以为是非生命的物体…… 如此之下，随着见性诸相的永恒流转，不断随着「惯性习气」附着成为许许多多，不同视角下的生命，不同的体验下的你…… 于是，众生以「自我」相执为点，体验形形色色的所谓一生…… 故成「轮回」……”。

“…… 所以说，赵凡……”。

“…… 自恒久以来，无数多的诸世界，真正的修行成道一途，本质上，只有「两个层面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