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郢是傍晚过来的,问过太医的话——得知没什么大碍以后,就在她榻边守了大约小半刻钟,后来被热得坐不住了,又往前堂去吹风凉快了一会。
逢着她转醒的时候,太子爷刚好在前头教训人。
“狗奴才做事慌里慌张的。”
“是,是奴婢糊涂,奴婢着急了,殿下责罚。”训的这个人正是尽善。
申容其实倒还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坐起身的时候又迷糊了一下,等出了帐子,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即便心里还有些慌张的,却也在刘郢面前强撑自然,总不能还不知是什么事就慌了手脚,不然太怪异,倒显得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事着急。
见里头的人出来,外头守着的奴仆又跪倒一地,刘郢也转了头,“醒了?好点没?”
她便点着头坐到了太子身边,边上两个大宫女迅速上前倒好热水。
“嗯。”刘郢曲着腿,坐姿照从前一样散漫,看神情好像没什么大事。
而太子接下来说的话也确实没什么大事,起码照上一世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今日朝会是成帝病后头回坐天门殿理政,就遇上了又一桩名单事件,与上回魏南王受贿不同,这名单上记录的乃是太康六年下半年至今,朝廷内部因各个事件结的党、分的派,除却贪污腐败,闹得最沸沸扬扬的还是储位党派的纷争。
此前明面上从不生事的几个重要官员全都落了马,被指私下带头搞对立,揭开国朝政坛的各项斗争。
其中申安国的名字赫然在列,与上一世毫无区别的是,他依旧是在支持刘子昭的阵营里,而且这搅局的人不知是从哪弄来的一大堆帛书,上头清清楚楚记录了名单中人滥用职权,为各自党派谋私的证据。
按着成帝如今的性子来看,或许一个震怒之下,还真会把这些人统统先抓进了诏狱再说,好在前头大半年时间都是刘郢在监国,又好在成帝那会估计心情好,念着前头一直是太子在理政,就先问了下侧的太子几句。
再加上后有三公出来中肯地说了话,所以名单上的人暂且没有处置,成帝先让太子把上头诸项罪证核实了再议。
申容闭了闭眼,着实无奈,一来感慨太康七年的风波终究是来了,二来又觉得讽刺,这风波来得竟是如此草率。
哪来的一册又一册的名单?上头又是哪来的一条条清楚的证据?
正因为她身处后宫,几年不与娘家来往,所以听说了这事的第一时间还不好去求情,不然她以何担保申安国就一定清白?
说得多了,不仅没意义,还容易搅得刘郢也心烦。
毕竟多了这么一件事,名单上的人要一个个的查,他自己估计也是一肚子怨气,何况老丈人还有支持自己对手的嫌疑。
申容将放置在案几上的手收了下去,还算勉强能镇定住,“殿下,父亲从不参与这些,妾相信他。”
刘郢呷了口凉水,闻言点头,又撩眸盯了她一会。说相信自然会相信,但怀疑是天生自带的,何况这个事现在确实还没有实际眉目,难说里头的真相到底如何。
做太子这些年,看身边人表面和私底下两副模样的多了去了,更何况他自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