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约定的酉时三刻到了,黎莲机未归。
戌时一刻,黎莲机依旧未归。
黎予沧、姬乔巧你不言明我不点破,可都心知肚明,有了不好预想。
戌时二刻,无人归来。
两人意识到事态严重,渐渐局促不安。
戌时三刻,仍无人归来。
两人急了。
姬乔巧先乱了阵脚,又慌又怕:“予沧,黎公子为何还未归来?我们该怎么办?”
黎予沧摇头示意她先别说话,同时强迫自己冷静。
最好的办法便是潜到山顶,一探究竟,靠她与姬乔巧都不可行。
黎予沧不会御剑,若是攀爬,一时半会到不了山顶。
姬乔巧可御剑,可是以她之能,越不过谷口守卫。
黎予沧一时攥紧衣角,用力到骨节发白,逼自己镇静一些,快快想办法。
她急中生智:可以找人帮忙!
可是,找谁?
想到这里,黎予沧如同被人当头一棒,心里是一种奇怪的极端感,既清醒,又迷茫。
是啊……找谁?
除了她黎予沧,黎莲机身边还有谁?
黎予沧终于意识到这个本该显而易见,却被她遗漏终年的问题。
他的身边,除了她以外还有谁?
还剩谁?
没有。没有。一个都没有。
黎予沧想骂人,骂谁?当然是黎莲机。可黎莲机人还不见。
忽地,她鼻子一酸,眼眶一湿,想大哭。
有急有气,更多的是一拥而上的憋屈。
她怕黎莲机出事,又恼黎莲机骗她,且一骗便是十余年。
对黎予沧,他兄长之责做尽,可说问心无愧。但在黎予沧认清他的处境,却无能为力的一刻,黎予沧所怀更多的,是怨恨。
黎莲机看似放荡不羁,无所忧虑,对黎予沧更是嬉皮笑脸,说一不二,可他真的宽心吗?
他看似一身随性能同所有人交好,实际上却与所有人不近不远,不亲不疏,这礼貌的疏离无形中将人推之千里。
最终,他孑然一身,身边空无一人,坐拥无边孤独,将自个逼上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喜欢这样吗?黎予沧不知。
她在想,若扒去他那副整天嘻嘻哈哈带笑的皮囊,他还剩下什么?
除去黎予沧,还有谁懂他知他陪他?
酒吗?
是酒吗?
是酒吧……
黎予沧想起黎莲机昨日所言,“酒是个好东西”。
能陪他的只有酒吗?
她只觉面上一热,无语凝噎。
姬乔巧并不知只此片刻,黎予沧已心绪大变,她赶紧掏出锦帕,替黎予沧抹泪,可她根本擦不及,抹不净:“予沧,你怎么了?别哭别哭,黎公子会没事的,你别着急,说不定他只是一时贪玩,你怎就哭了呢……”
黎予沧抱住姬乔巧,哭得更凶,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她心疼黎莲机,所以她为黎莲机哭,她怨自己看透这些太晚,所以她痛笑她自己。
半天,她才喃喃道:“只有酒吗?”
姬乔巧一时捉摸不透黎予沧,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更令她不解,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
黎予沧行为不定,猛地挣开姬乔巧,如同醉酒耍疯,仰天骂道:“去他娘的孤独!他这么好!凭什么没人陪他!凭什么!”
如此动静,吸引来不少前往阁楼的受训生。
姬乔巧赶紧将她的嘴捂住,拉她到僻静处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