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儒先生说的轻松,但身旁书童倚杖却全身戒备起来,他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右手紧紧握住了随身武器“鬼羊杵”!——他不但是鸿儒先生的书童,也是他的保镖!他的“鬼羊杵”乃是秦末“陈隐王”陈胜未起兵时在家农作之物,也是当今名器之一!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从其鼓鼓的太阳穴可以看出,他绝对是当世少有的后起之秀。此少年的武学修为至少在神武境内界以上,他若在江湖上闯荡几年,恐怕已少有对手。
若银龙铁扇来意为恶,他必然会毫不犹豫的以杵相迎!
银龙铁扇是出了名的有恶必究,有的时候甚至会吹毛求疵!而鸿儒先生也是人,做为“人”,试问天下,又有谁一生没有犯过一丁点错误呢?
银龙铁扇用余光扫了倚杖一眼,轻轻一笑,吟道:“‘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倚杖’,出自前朝诗圣杜子美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真是好名字。‘茅屋被秋风所破,却有倚杖在身边。’他不但是先生的书童,也是先生的‘倚杖’啊。”
鸿儒先生早已洞悉了倚杖的想法,他示意这少年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不可能是银龙铁扇的对手!以这少年的资质,也许三年之后他能与银龙铁扇过招,但现在,他至少还差着三四个境界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鸿儒先生又挑了挑白眉,对银龙铁扇说道:“大侠见笑了。这孩子姓洪,跟老朽的姓同音不同字,‘倚杖’这名字是鸿儒给他起的,就是怕有朝一日我这‘茅屋’会被‘秋风’所破时也好有个倚杖。这孩子胡乱学了几招‘三脚猫’,且行事冲动,大侠莫怪才好。鸿儒老了,人老了总要有个倚杖,这孩子听话,是鸿儒的倚杖,也是鸿儒的依靠。”
银龙铁扇没有问这书童的出身来历,也没问他的“鬼羊杵”是从何得来,更没有问他这一身武功的出处。虽然他看的出来这少年的将来不可限量,但对于他来说,别人的事,他并不在乎,又或者,这书童只是这文弱老者的一个“倚杖”,他并未放在眼里。他接着鸿儒先生上一句话说道:“鸿儒先生一心为天下,何来有违天理之事?在下怎敢来找先生的不是?说什么见我一面就得死,不过是江湖为恶小人的讹传罢了。”
洪倚杖一听这话,轻轻吐了一口气,也松开了握着“鬼羊杵”的右手。他并不想与银龙铁扇动手,因为他有自知之明,单单“银龙铁扇”这四个字,就完全可以震慑住他!
鸿儒先生捻须笑道:“那大侠此来不会真的是学曹孟德与刘玄德,来与鸿儒煮酒品评天下豪杰的吧?鸿儒这里只有茶,可没有酒啊。”
银龙铁扇没有被他逗笑,反而神色黯然:“鸿儒先生号称‘铁笔’,乃是江湖上最公平公证的人物,是最有资格评论天下的人物,且鸿儒先生又有‘江湖第一智者’之名,在下此来是想向先生讨教两个问题的。”
鸿儒先生见他神色凝重,对洪倚杖说道:“银龙大侠来此多时,说了这么多话,想来渴了。倚杖,给银龙大侠上茶。”
洪倚杖点头称是,从内堂取来一碗衡山云雾茶,放在了银龙铁扇跟前的桌子上。
鸿儒先生指着茶碗说道:“山野之地,待客不周,略有粗茶,大侠请用。”
银龙铁扇的确有些口渴,他谢过鸿儒先生,举杯一饮而尽。
鸿儒先生看着他喝完碗中茶水,说道:“人生就像这碗粗茶,想要喝出味道,需要一口一口慢慢去饮才能‘品’出来,像大侠这样一饮而尽,自然无法‘品’得其中滋味。大侠要问的第一件事,可是这如茶的‘人生’?”
他一语就点破银龙铁扇此来的目的,银龙铁扇倒一点也不奇怪,他沉声说道:“先生所猜不错。在下出道十五年,自知造了不少杀孽,但是我自认为我所杀之人皆为该杀之人。令在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下所做之事,竟然会引起江湖公愤,江湖中人视我为魔头,现在正有一大批江湖高手聚集一起,声言要在仲秋之前合力将在下击杀。而这些人当中,大部份都是白道人士,这令在下不甚理解。”
鸿儒先生长叹一声,说道:“这件事鸿儒倒也听说了。据说有许多江湖人士联名去冷云宫求助武林盟主冷云,要求他出面发布‘盟主令’,号令江湖群雄击杀大侠,但是我那老友冷云并未糊涂,对这些人未加理睬。没想到这些人又私自组织在一起,一定要要了大侠的性命,真是可悲。”
银龙铁扇冷笑道:“其实被在下所杀之人的亲友找在下报仇,并不为过,江湖恩怨,你杀我、我杀你,不外乎此。只是令在下不明白的是,有一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本与在下无怨无仇,却打着‘替天行道’的号口,堂而皇之的联合起来,定要杀了在下而后快,好像在下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似的。倒不是在下怕了他们,只是他们素来以正派自居,竟行如此做作之事,当真可笑的很,难道这就是正道人士的伪善嘴脸吗?”
草屋之外,一棵大树摇摆乱颤,树叶又落了一地,一阵秋风吹进屋里,吹在了三个人的脸上。
这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鸿儒先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屋外的大树,幽幽的说道:“古人云:‘秋后打雷,遍地是贼。’又云:‘秋冬打雷,十个牛栏九个空’。此时已是深秋,如此雷鸣电闪,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你看那些大树,过秋时,树枝枯了,叶子黄了,狂风一吹,总是那棵最大、最高的树晃的最厉害、树枝颤的最疯狂、叶子掉的最多。大侠现在是否正如秋风中的大树?”
银龙铁扇重复着他的话:“最大、最高的树晃的最厉害……”他顿悟道:“是啊,看来做大树是挺辛苦的,难怪鸿儒先生会隐居在这山林之中,原来不做大树也有不做大树的乐趣和平静……”
鸿儒先生又言道:“鸿儒虽为一介无用书生,年轻时却也与二十五位好兄弟一起猎杀过‘九煞’,对其算是了解,恕鸿儒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大侠与‘九煞’虽有本质的区别,但所行之事却颇有些相似。‘一念为佛,一念为魔’,何为该杀之人?何为不该杀之人?人生在世,又有谁能保证一生无愧?偏偏大侠眼中却不容半粒沙尘,过于吹毛求疵,且大侠出现在这个江湖本就透着一股神秘,又似乎带某种使命,这对黑白正邪中的任何一个人来说,恐怕都是一种威胁。以尊驾的聪慧,我想应该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尊驾若执意做那棵‘大树’,又怎能怨风雨凶险呢?”
小主,
银龙铁扇似乎被他点醒,他喃喃道:“难道在下也是时候该找个像回雁峰这样清静的地方隐世了?”
鸿儒先生邀请道:“如果大侠不介意,可以与鸿儒比邻而居。”
银龙铁扇歉然道:“先生盛情,在下本不该拒绝,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在下还有一件心事未了。”
鸿儒先生似乎很想有这么一位“邻居”,他关切的问道:“不知大侠还有何事?可否赐告鸿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