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平反的事还不确定,你南爷爷梁爷爷都已平反,而且都已恢复职务待遇,这次去京城他们完全可以留下生活,但他们为保护我又重返云崖村,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南爷爷和梁爷爷的恩情比海深、比山高啊;爷爷若遇不测,尸骨就葬在云崖村向阳坡,也没什么财物留给你,京城的老宅和平反后的补偿如果能领到你就都领去,做大学学费、生活费应该是够的。再有就是,你有空要常去看看你的外婆,她叫乔易安,从林业大学退休后住在海淀黄庄**号。你外婆这些年更不容易,对她好点。
老一辈的恩怨,爷爷本不打算跟你说的,但是迫害已经临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若回京,要保持在云崖村时的样子,凡事低调行事,不要惹人注目,多向南爷爷、梁爷爷请教,有些人做事没有下限,不可不防。另外,阿山,不要怨你的父母,他们是被时代和亲人揉搓的可怜人,过得不容易。
对了,你奶奶叫缪其湘,她的哥哥是副ZL。千万不要想着如江湖儿女般报仇之类的事,不是害怕,也无关乎仇恨,一切都是定数,你安稳做自己的事业便是对爷爷最好的慰藉。
阿山,你一向有主意,其实人生路如何走完全可以自己选择,也不一定非要去京城。无论怎么走,爷爷相信你都能做得很好,爷爷会把当今社会的形势、当前形势下的普通人该如何发展写下来给你,你好好斟酌! 爷爷 **年**月**日
爷爷真的不在了!那些噩梦都是真的!怪不得刚从崇州回家时,南爷爷的目光有些躲闪,喝酒那么容易醉......云山泪流满面。
再也见不到爷爷了,还没来及孝敬他老人家半分他就走了!他那样与世无争的好人,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下毒手?云山心里升起了无边的痛恨,这一刻他真想连夜赶往京城,手刃仇雠,夺回爷爷失去的所有。不过他一向理智稳重,知道凡事需要时机,爷爷即使在生死之间也没有怨恨,大概就是怕自己不理智吧。对了,他老人家真正的坟呢?兰村长和干爹他们知道吗?
在空坟里坐了很久,云山心里渐渐清明。趁天没亮,他把铁箱里的东西分次运回家,藏入地窖。然后坐在书桌前,反复看爷爷给他的建议和教导,习惯了爷爷的安排,云山一时没了头绪,他需要在爷爷的信里找到今后的方向。爷爷说上大学分配个工作太平淡了,赶上好时代要做弄潮儿,以商道济天下......在崇州和金陵的一幕幕在云山脑里浮现,他心中的想法渐渐清晰。
天刚蒙蒙亮,云山背上背篓,特地戴上手表下了崖。吴月快回来了,他得买点粮食菜肉,手表也要修。云山的心态是:得尽快走入社会,但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目下窘迫的样子。
然而崖下村已经不复存在,学校、邮筒、杂货店包括酒坊、客车停靠点也都搬到下河湾去了。犹豫再三,衣服漏肉就漏肉吧,反正也没人能认出自己,云山拐弯奔下河湾而来,果然,路上碰到的人,少有在意自己的。收红薯的、打草料的、放牛羊的,都忙忙碌碌的,盯着自己的一摊活儿。
比起三年前,人们的衣服讲究了,补丁少多了;小道上络绎不绝的都是骑自行车的人,连上学小孩也都骑上车了,个子矮的把腿别到大梁下骑,很丑,不过大家都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开始云山觉得自己像个叫花子,还羞于抬头,见无人关注自己,渐渐也就很自然地观察起来了。
虽然清早天凉,下河湾早市却热闹的很,豆腐凉粉摊、油条烧饼摊前都围满了人,显然手里有活钱了。云山还像以前一样,每样都买点。在肉铺那里,挑上好的五花肉称了三斤,又要了两个肘子。修手表电器的人还没开门,门边修自行车的热心师傅给云山的手表上了弦,又帮忙对了表,嘱咐他每天这个点上弦就行,表没坏。
早市没有成衣铺,有卖鞋的,也有理发的,云山喜出望外,花了五角钱理了个三七分头、三块钱买了布鞋胶鞋各一双。可能习惯使然,云山又打了几斤稻花香,买了火柴蜡烛、油盐酱醋若干,然后背上满满一篓抄近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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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吴月也是手提肩扛的回到了老屋,累得直喘,把云山心疼够呛。须知现在不论上山下山,主道都是围绕下河湾,往云崖村的路都偏僻荒芜,容易出事,吴月长得又好看,难保没有心生歹意的。
“诶?啥时理的发,我都买推子了。乱花钱。”吴月边嗔怪边给云山拂脸上的毛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