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锤在沉重而困难的呼吸中醒来。睁开眼睛,他的神志慢慢重新清楚,醒过来迎接新的一天。
哎,昨夜雨疏风骤!
太糟糕了。张二锤迷迷糊糊地晃晃脑袋。他的意识依然是单调又乏味的灰蒙蒙。他到了山猪县已两月有余,但始终未能改掉这种癖好——沉沦在专心致志的哀伤中,抱残守缺一蹶不振。临别长月山那一刻的激情,丝毫没能成熟长大。
此时屋内依然塞满沉寂的昏暗,客栈外却已是近午光景了。
呆看天色,太阳如滑不溜秋的嫩蛋黄高挂半天,阳光刺眼得使人心惊肉跳,耀目威势十足,更显冰冷。
难怪只要一个白天,便会去爱所有黑夜。只有黑夜具备人们所需的肤浅的自由和解脱,所以人总会热衷于夜晚的放纵。
“又一天了啊!”张二锤眯细了眼睛,他先是有些迷惑,接着明白过来,颓丧地嗫嚅道。
一个人完全赋闲的日子本应与山中无异甚至更自在,生活该很简单。如今现实也的确如此——吃了睡睡了吃——每天只需醒过来,其他的事情就会自动发生。然后坐等每晚的自斟自酌、醺醺沉醉,继而世界便无关宏旨、自动熄灯。
可惜风采依旧的只是日子,张二锤始终无法哧哧咔咔起来,浑身的法力却无法给自己救苦救难。
张二锤稍稍轻咳了一下,努力让身体照常进入工作状态。然而不太如愿。他又以清晨的凉水拍了拍脸,然后开始长时间地揉按太阳穴。这些招法都是老头告诉他的,可以减缓一直无边延伸的思绪。
张二锤解释不清老头是凭什么作出判断的,反正目前他断定这些路数很是没用。他仍然头痛着,且症状没有丝毫缓解的迹象。
山城的冬日,干爽澄和,风物闲美。耐寒的苦楝花直接把香味送到了窗前,将又反复了一夜的待春的心事当面传送与张二锤。
形骸久化,唇髭长了起来,如今,张二锤已正式是年过二十的成熟浪子了。但他的心神却并没有真正成熟,多竹居那场惨剧仍然令他心有余悸。
张二锤怀揣着凄凄惨惨,思绪不容分说又开动起来。他内心很清楚,时间一日一日不断过去,对多竹居的思念也许会渐渐变淡,但眼下依然够他寝食不畅。
或许再要些时日,他才能好好去完成老头的夙愿。张二锤摇摇头,尽量清醒起来。
透过豪华青年客栈的窗子,山猪县的热俏映入眼帘。
相较于山猪镇,商贾云集的山猪县明显是个闾阎扑地。繁华异常,各式各样的店铺林立,手工业、小商贩、满街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