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还有附加签?张二锤有点惊讶,瞪着莫问,脸上是怀疑的神色。他手中不自觉地又按紧了刀,脸上露出精准的鄙夷与强势。
“银子我是一两没了,肆无忌惮的快刀就有一把在手。大居士,你别话里有话,好快快讲出来!”
莫问平静地摇摇头。他喝光了满满一杯决明子水,又流利斟上。茶煲里的水位下降得很快。显然他是个五脏六腑都又硬又冷的人,无惧小小决明子的寒性。
“张少侠,你的内心实在过于纷乱不堪了。千万不要误会,老夫只是想于签外再额外送你几句。大可放心,这些我不会跟你提钱。”
“你会那么好死?”二锤吃惊。他再次把莫问上下打量了几番,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夫本就生性豪爽,一般见不得民间疾苦,我通常都只是收取点点饱肚碎银,便都会将客人批到命顺为止。今日你我尤其有缘,我已经给了你史无前例的钜惠。”
无需收钱,气氛理所当然地放松下来。张二锤唏嘘不已,嘴巴抽搐着,不置可否。但很显然,他在等待莫问说话。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天本就不会总晴,人世亦决无永远风平浪静。但人,既能过和风丽日,亦需要受得住惊涛骇浪。张少侠,你要往前走,不能总耽溺旧事。你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痛苦上,想抽丝剥茧地品尝咽下,再逐步逐步消化掉它,这是行不通的。生者流离,逝者不作,坠欢莫拾,酒痕在衣。苦海无涯,你便是吃成了举世无双的苦胖子,也看不到头靠不了岸。”
莫问合拢着双手,他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用字,说了很多但说得很慢。
一丝微妙的愁容又将张二锤的眉睫锁在了一起。
“新鲜青年,你是曙色贯行的晨,是才刚出发的风,并非斜晖跌撞的暮,并非行将入土的光。自当好好接受过去和现在,放肆去追寻未来。”
“何谓好好接受?”张二锤抬起眼睛,目光从莫问的脸上划过。他的心在跃动,与目光一同落在松江之上。
“乐观,不忘使命,动起来。虽说要时刻保持那种明天不一定翻风落雨的积极也并不是一件易事,毕竟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途上也总必有许多会让人陷入苦痛泥淖的瞬间。但是,无论如何,江湖中只看到你的实际行动和收获喜报,你的低落和沉沦一无是处。”
“莫大师,你这一番说话的口气,倒是让我想起了我家老头。客观公正地说,我当然有在动。而且,我也没有深陷什么麻烦之中。”张二锤神情疲惫又强行玩世不恭,他的嘴里忽然尝到了一阵苦涩的滋味,忙端起杯喝了一口。
莫问好像讲得也对,但张二锤总感觉到有哪里不妥。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喉结上下蠕动,一时间茫然得几乎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那自然是最好的。这天底下,没什么不会过去,没什么不可应对。静中有争,稳里带急,忍上藏刃,不管看起来如何局促如何艰难,只要用心落力便皆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