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发霉的味道密集聚拢在顺着门框射进庙内的光束当中,仿佛凝固了在空气中一样。
视线逐渐恢复,入目却仍是一片模糊。张二锤忽然强烈意识到,阳光在可怜地挣扎、受苦,全然没有外头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在表与里的缝隙之间,与其说飘尘与霉味是在恭顺而尽情地沐浴阳光,莫不如说它们是在麻木无情地调侃和蚕食着阳光。
如此念头下再一望落去,射进庙里的阳光顿时显得无限深悲,变得暗淡无光了。张二锤眉头一皱,神情含蓄地警惕起来,他的心里已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庙内的环境,张二锤终于慢慢看清了更多黑暗的角落。他很诧异地发现已无需阳光的助力——他见到了一道灰灰黑黑的人影。
在晦暗世界的深处,罗安人形轮廓分明。他低着头,仿佛正微微俯视着张二锤。但他好像只在一味呆呆地看着,一言不发。完好的那条手臂也低垂着,一动不动。
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张二锤感到心跳在逐步加快。
“罗安,你在搞什么花样!怎么就你一个人!”张二锤边斥着边慢慢走近。
罗安却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边上蒙了灰的城隍爷表情有些狰狞,使气氛更显得阴森恐怖。
张二锤走到了罗安跟前,站住了脚。
此刻才发觉,罗安的表情与气氛显示出完全相反的意思。他面带着平静的微笑,小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张二锤。身上还是那身华丽的罩袍,样子和张二锤在商业大街上看到他时一模一样。他的断臂伤口竟然也完全不作处理,但此刻已经不再流血了。
“你搞什么?你吹鸡叫来的人呢?”张二锤身形不动,把话抛了出去。罗安的身体正对着他,这是他有把握一剑夺命的最佳距离。
“说话!”
但罗安仍然沉默着,定定地看着张二锤,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