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齐涌进屋里的夏夜骤风被大门切断,让人心满意足的安宁美好瞬间恢复。他不慌不忙地在红木桌上放下身上挂着的箱子,屋内哄然亮起了灯火。浓浓黑暗和沉寂被有力驱散。
“七日,整整七日,你终于醒了。”他没有回过头,不紧不慢地开声。
张二锤默不作声地瞟着那人古怪的背影,眼神尖锐。灯火蔓延到了极限,医馆里的气氛凝然不动,更使人产生一种情不自禁的醉心。
“你那伤几乎让你断作两截,一般神仙看了都要摇头。幸亏我医眼通天,同时在你身上翻到了药。果然老话说得好,就毒蛇就有救命草。”那人终于转过身来,眼睛明亮平静地俯瞰着张二锤,目光和声调毫不拐弯抹角。
什么?苦茶叔那速效金疮药!完犊子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张二锤忽然不寒而栗,一个哆嗦,面色一苦,双眼盈满了泪水。
“不过即便如此,那日要是再晚半刻钟,没有我的出手,你这么个大好青年,现在估计都已经躺在阎王爷怀里了。”
张二锤仍然没有说话。他对自己的状况了如指掌,知道那人说得不错。
“讲开又讲,你这种神奇吊命金疮药连我都还是第一次见,效果的确不错,我得找个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说完,那人不自觉地用手抚弄了一下鬓边,笑了笑。他的面色颇富争议性,似乎既想说明张二锤受伤之严重,又想表达这一切对于他而言仿佛不值一提。
张二锤心中对速效金疮药并无太高的评价,他眼下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人。
他的身子严峻端庄地挺立着,一袭白堇色的长袍正全心致力于对他体面而权威的身份进行合理渲染,使得他匀称朴素的身材彰示出雅致大夫的味道。疏叶枝头的脑门当然是成熟大夫的标配,泛着红光的端正额头更说明了他脑中肥沃、天赋很高且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时期。张二锤毫无顾忌地细细打量着。哇,好一张剑走偏锋的脸!他规规矩矩的面庞像个九成新的花楸果,只微微皱皮,保养效果值得肯定,又娇嫩又老到。半固定的微笑在其上落了户,职业式的坚决热情可见一斑。此刻他的双臂顺势垂着,但七平八稳显然肥壮有力,显见他身为高级人体维修工的灵巧手艺,大大完善了他的背景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