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说一句,老车夫能送他到医馆来,又的确是为他提供了微薄而巨大的支持,张二锤心怀感恩。天下虽然已不太平,好人还是有的。
老车夫,好车夫,好夫一生平安!
不过,张二锤眼下并不打算把自己交付给情绪的游戏表达,他的感怀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罗一刀已经死了。”
张二锤懒得再扯了,直接摆出了事实。他尽量坦荡,脸上的神色慢慢由故弄玄虚变得满带男子气概,态度多少带着点对绝命屠夫的轻视以及对贾一针的戏谑之意。
“死了?”真相昭昭在目,贾一针不可置信般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一双发达的大夫眼,顷刻之间激发出明晰的利光,严肃替代了轻佻。
他不是杀手,没有无比浩瀚酷烈迫人的杀气。但他的锐眼在屋里侧光的同化聚合下,却质感十足,似乎打定主意锋芒爆射。他的吃惊量特别充沛,但从脸上皱纹里滋出来时,出人意料的是,又暗含着一种明显的节制。
两人不发一言,互相打量着对方,迅速交换了一点尴尬和勇气。此刻灯火又亮、又红,无言撑着他们之间的沉默。
“也是,如此高价的保镖,毫无疑问,自不该是手脚简单的普通料。”贾一针手势一作,已恢复睿智,收起了多余的同情心。
“高价保镖?”
“他当得起此名。能临时助你对付罗一刀,能让绝命屠夫尝到世界再见的恶果,还能把受伤的你呵护到无敌医馆,一切如此顺当,也实在值了!虽则这事情的发展从唯物经验主义上看来,多少占了些偶然。”
张二锤不解中伴着尴尬,但谨慎地没有立即去辩解。也许反驳将更使得当下酝酿好的精湛气氛少上几分可信度,况且那并不是贾一针想要的事实,也不是张二锤想要的结果。倘若一切都很平静的话,即便荒唐也没必要阉割愿望、阻断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