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院子里挺拔而落索的大树,张二锤才意识到现在的的确确已是深秋。有些并非常绿的树,叶子大多都已飘落到同样惨淡的草地上,甚至有一些已经化身湿软的泥了。
他久久地望着,心中禁不住想起了——似乎抵住了时间的冲刷、永远都是一个样的长月山。头脑中快活舒畅而又满是悲痛和遗憾的想法瞬间浮现,纷繁而凌乱。
“你看看这些树。”郑一朵留意到张二锤的注意力,也是略微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木之上。“表面看来,它们还能如此一丝不苟、不可动摇地站在天地间,似乎无畏无惧,个性十足。”
张二锤一言不发。又过了好一阵,他终于缓缓深吸了一口气,不露声色地撇下那些若有所失的思绪,目光回落到身旁那张恬静的、好看的脸上。
“但显而易见,便是再如何硬着头皮,接下来还是得走入寒冬。”
话音落下后沉默了片刻,郑一朵慢吞吞地走近一枝低伸的枝条,够了一片半脱落的树叶,叹了口气,脸色愀然,显得十分之黯然神伤。
张二锤仍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但他已经从杂乱情绪的泥淖里走了出来,此刻横亘在他意识之上的,是另一种突然而至、瞬间旺盛起来的情愫。
固有的观念里,郑一朵光是娴静在那,便已经仙气十足了。更何况眼下的提裙、踮脚、仰脸、伸手,加之几丝午后的斑驳日光透下来,这画面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世间断无人能对她那红润娇美的姿态视若无睹。
张二锤眼睛牢牢盯着她,分外直白的眼神灼热似火。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血气正在往上涌,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仍只怔怔地看着,愣着。
“你傻傻地看啥呢!”郑一朵回过头来,脸已经微微涨红了起来。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眨巴了一下眼,又止不住地笑了一笑。
张二锤稍稍回过神来,但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们都该欣然接受事物本来的样子。”他接上了郑一朵的话,心忽然像浮在云端一般虚无缥缈起来。“你看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乎人乎!眼前的春去秋来花开叶落,一切都没离经叛道,亦正如我们,此时此刻,刚刚好。”
“就止步于此时此刻,够好了么?”郑一朵忽然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张二锤,泛红的脸色半认真半开玩笑,很是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