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某竟不知,杨少使也如此醉心于我西厂的剑法!”剑光的缝隙中,沈芸嘲讽。
“非也——阉竖,你们并不是第一个接触此剑的人!早在黄沙帮之前,我年幼之时,妖剑就呼唤过我。我杨氏叔伯垂死的惨状进入我的脑海,春水问我,要不要无上之力,为他们复仇,歼灭西厂主持公义!那时我年少无知,几乎入魔、铸成大罪。
从那时起,我就训练自己,抵御它的诱惑!天下剑法,收归我用,海纳百川,融会贯通!
阉竖,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冒充他,你不该冒充沈氏的后裔,让他家门蒙羞!”
——“哥哥!”江南夏日灼热的午后,懒懒不愿动,清脆的小囡奶声奶气的叫声。
剑气如决口喷涌的黄水,明明占了上风的杨昶突然如风中纸鸢溅血飞出,躺在甲板上,双目失焦!这是沈芸左手的剑气!黄河的夜浪发出破空骇响,拍向冰坝。
“我不想杀你们,我原本真是想放你们一条生路,怎么就是有人这般作死。”谪仙脱掉他温和的面具,露出阿修罗狰狞杀意!
——“沈逸,这是你儿女亲家、建宁卫同知指挥使杨晔亲口举报,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钱塘沈氏,藏书匿宝、罪犯大逆,抄家!家眷没入奴籍变卖!”我以为我忘了,原来没有,一点也没忘!
——“大侠我求求你,发发慈悲吧,这两个孩子,长得多好啊,求求你把他们买走吧!”“哎!夫人,老夫游历天下囊中羞涩,把刀当了,也只能买得起一个孩子啊……”“那,那你把女孩带走。我知道你们汉人喜欢男孩,可是求求你一定要把妹妹带走……我给你磕头了”“娘!——”“宜栀,对不起对不起……”母亲的头骤然垂下,嘴角血线。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做阉人,啊——”
家门蒙羞?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们杨家,其实可以选我、可以选我!我忍耐了这么久,这么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我也要你体无完肤、死无全尸!又是一剑!血花飞溅,黄水惊崩!
“杨昶,你好弱啊——呵,不,是我更强了!也是,”沈自丹抬起官靴,踩在杨昶伤口上,“杨少使簪缨之后、名门贵胄,怎能练得这春雨剑法——这令人肝肠寸断,被命运彻底抛弃和碾压的人才明了的,春雨!”
戈舒夜扑上前去,用身体挡在杨昶身上。
“何如,大小姐?你不是曾经很厌弃你的杨郎么?如今倒要以身殉情了?”沈芸嘲讽地道,他自己也有些奇怪,春水斩断他自我约束的道德绳索,催动着他的暴戾恣睢,他感觉这甚至有些不像自己了。
为所欲为原来是这么痛快!——原来这就是当年汪直在马上接受百官沿路朝拜的感觉!
“哼,我戈舒夜愿赌服输——但也绝不会原谅你!”
“不要不识好歹,让开!”沈芸第一次畅快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欲望,那是一种报复和杀戮的快感——他不用再善解人意地站在此两人中间为他们开解,他不用考虑周全地维护着每个人的名节和关系,他也不用滴水不漏不卑不亢地含笑回应杨昶的质询——他想杀了他,他也想杀了她,就把这对男女,把杨昶,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