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尘:可是你保护了所有走镖的人和船工的性命,正是由于有你这个保护神,天海豊的名声才会传开,他们人人都死心塌地,甚至争相将年幼的儿子,送入天海豊,做学徒、趟子手、账房,只因你就像一座保护神,跟着你性命无忧。
顾沉星(恍神地摇摇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禁不住自己的脚步,踩在流动的金沙中,追了上去。
大约追出百步有余。
风沙骤起,沙幕如同轻盈而紧贴雕塑的幕布,如同她脸上半透明的面纱一样挡在我们中间。我一面像被海妖歌手迷惑的水手失去理智,一面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性,一个少女不可能徒步走在盗匪横行的海上——同时带着迷幻、迷惑和最后一丝清醒的好奇、担忧,伸手想去抓住她。风卷起的金沙打在我的臂上,让我感觉到像是伸入水中一般的清凉和阻力——但是我仍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那是少女的身躯,柔软如同水边新生的茭白。
她没有躲。
玄清尘:她?难道复仇女神真的是个美貌的少女?——顾大少在危难之中,竟如古诗《蒹葭》一般,溯洄从之,追逐了水中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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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星(摇头,目中发光,笑):不,她是只老虎。她是没有躲,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连同被我捉住的手臂,将我向前送去,然后用膝盖顶住我的后背——试图拧断我的脖子。(顾沉星笑)我当时心中腹诽,在被截杀的半路遇到美女,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啊!
我翻身将她摔在地上,她一旋站起来,但此时仍勾着我的手腕仍然没有脱离,尖尖的指甲像是猫的爪子带来刺痛,并试图趁旋转之势折断我的臂膀,我只能跟随着她运动的方向旋转,卸掉扭矩。
玄清尘:像是跳舞。
(画面进:)年轻的侠客和桀骜的少女双手交错,他们交臂相撞,一者肘击一者侧身而退;一者趁势旋踢,另一者旋身避开甩出;侠客用力将少女抛出,希望将她重重摔在地上,少女却一手捉住他手臂一手捉住他腰带,空翻,像是花滑中一个漂亮的托举动作;少女一脚朝着侠客下盘要害踢出,侠客将她往前一拉,错开目标,对方只能踢空,但同时又捉住了他的手;二人都尽力试图击打到对方,同时将对方推出自己臂展之外,但二者互相缠斗却又都做不到这一点,在暧昧的沙幕背后,像是一支双人舞,曼妙而危险。
顾沉星:从风沙漫天,到沙神逐渐平息,天空渐渐明晰,直至金色的西方天海交界又再次黑下去——沙尘暴已经平静,我们僵持到真正的日落来临了。两人体力都渐渐不支,我知道必须一击而中,尽快结束这场近身缠斗。靠近变得危险起来。
女子的上肢力量远逊于男子,只要把她双手禁锢住圈到怀里,她无法挣脱,然后把她的头按在地上,她就算输定了——所以不应该更远,而应该更近!在我出手拉她的同时,对方也察觉到了这点。她高抬腿,用膝盖抵着我的胸口,突然出腿夹住我脖子和右手臂,同时抓住我的右手往后倒!(十字固)
玄清尘: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顾沉星:她用腿压住我上半身,将我的手臂抵在她胯骨上向后倒掰,我感到似有千钧之力加在肘关节上,马上就要断了!而我最接近她要害的,只有被她抓住的右手——最后的保命招,用内力点瞎她的双眼!这必须在我手臂断掉之前做到!
玄清尘:最后胜负如何?
顾沉星:我们僵持了很久,月亮都升起到中天了,我们都用尽全力,避开对方的伤害;同时极力想要控制住对方。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两指尽量前伸,摸到了她下颌,推断她眼睛的位置,好下招。撑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筋疲力竭了。我道:姑娘,我这一招下去,你瞎了招子;你双手用力,我折断臂骨,两败俱伤;不如我数三个数,我们同时罢手!
她犹豫了一刻,答应了,我松手,她也松了劲儿;我趁机推开她,甩开钳制。但这一撤手,两人又因猜忌互相攻击。
最后一次攻击,她因长期僵持同一个姿势而僵直,而我连推开她体重的力气也没有了,我们不顾得什么招式,像野兽一样凭本能扭打:她骑在我身上试图用半块铜镜割断我的咽喉;我伸出手扼住她的脖子,幸而我臂展长于她;而我身上的金器,也只剩下腰中半块铜镜可以用作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