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给病人做心电图或者检查一样，按照习惯安慰道：“没事，不疼不疼。”然后准确地一刀，沿着第三和第四根肋骨的缝隙刺入心脏。

死亡灰暗的颜色像是在伤者印堂先出现，然后在脸上扩散，直到覆盖了所有皮肤。他发出了两三下临死的抽搐。

“你？”

“我走跳板。”蓝迦楼很快、很轻，很坚定地答道。

“行，蓝医生是个体面人，给他挑套体面的宇航服。”

现在所有人手上都有人命了，他们通过共同犯罪成为了一个暂时稳定的攻守同盟。

“L哥，已经收到救援船的信号，让我们再坚持24小时，他们就能来了！”

“好。记住了，咱们是遇上了宇宙海盗，咱们十一个被海盗放倒了，蒙着眼绑在指挥舱，后面海盗走了，船长才发出了求救信号。其他人被海盗怎么了，我们没敢看，也不知道。”

“请各位尽量平躺或者静息不动，不要剧烈运动，节省氧气。”上官兰棹道，“谁来帮我一起去更换一下制氧剂。”

由于氧分压的降低，等待让全员陷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

24个地球时之后，从亚洲太空城发出的救援船赶到陨石87，拖曳动力系统受损的陨石87停靠最近的补给港，星环太空城。

长长的航桥搭了过来，空气值达到稳定标准大气值，众人脱下宇航服，心事重重地重新踏入人类社会。星环太空城上空的空气层处在白天模式，发出蓝白色刺眼的光。众人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终于能离开这条魔鬼之船了！

他们抬起头，望向很久不见的白日天顶。刺眼的白日让所有人都发生了眩晕，仿佛在同一刻发生了意识模糊。

上官兰棹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仿佛被日光过度刺目而造成了眩晕。

意识回归，再睁开眼，眼前仍是刺目的白日天顶，继续向前。

航桥的对面是什么？

她愣住了。

前面是一艘陨石87，后面是一艘陨石87。

舷梯尽头的陨石87是崭新的，刚刚装载好储备、食物，准备启程出航；他们身后的陨石87，是历经惨案后满地鲜血的鬼船。

像是一面魔法的镜子立在航桥的中点，倒映着过去和未来。

她突然发现视野的左下方仿佛有一串计时数字在不断跳动。

“DSHS;round1528;01d:00:04:32”

所有其他人的记忆像是消失了，他们怀中扛着刚从船下港口购买的给养，满满的零食、烟酒、咖啡，一些成瘾物质，怀着开航挣到钱的希望，重新登上了陨石87.

时间像衔尾蛇一样轮回了起来。

“陨石-87号的船员，大家好。我们现在向大家介绍，新的随舰医生，蓝教授和上官博士。这一趟小行星区陨石采矿计划，就由他们和我们同行。”陨石-87号的船长道。

“我们这一次受亚洲太空城卫生队的委托，也顺带进行DSHS系统的三期试验，希望能够帮助减轻大家的出海失重综合征，谢谢大家的协助和配合！”上官兰棹有点莫名其妙地说。

在一片掌声中，一个船员吐了口唾沫：“哟，还是个女的。”

******

“蓝先生，我们是死了吗？”

“严格来说，时间过去得太久，你们现实中的肉体应当已经死了。陨石87被救援船拖走后，救援人员很快根据船上的喷射状和柱状血迹判断发生了什么。运用刑侦技术还原现场并不是难事。加上Mike有本日记，TREES有随船航行记录。

当然人物关系的复原要复杂些。——但是也没用了，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能逃脱。”

“什么？为什么？”

“氧气不够了，过低的氧分压让你们全员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因为所有人都在指挥舱，TREES一直开着，DSHS判断你们的心灵需要疗愈，就把你们全员的意识拖入了潜意识之海。

但由于领航员自身也深陷其中，无法人工指出可以登出的时机，于是DSHS按照治疗指南，你们要达到人本主义派别的治疗目标，完成基本的社会功能，才算治疗结束。”

“治疗目标是什么？”

蓝迦楼笑笑，并不嘲讽，只是有点无奈：“没人开始杀人。”

“结果呢？有一个可以全员都活着下船的结尾吗？”

“博弈重复进行了千次，越来越糟。”

上官兰棹低头想了想：“也是，大逃杀将所有不愿意用他人性命保全自己的普通人，都筛选掉了。”

“于是你们的意识拓扑模型，通俗来说，你们的灵魂，被DSHS困在了其中。”

“这里是无限轮回的阿鼻地狱。”她看了看陨石87的航图，这是出航的第一天还没有人意识到大逃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