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大自然听出他语中讥讽之意,脸上铁青之色一闪而过,仍旧笑道:“不错,正是此事。”
顿了顿,接着道:“韩兄弟身无长物,孤苦伶仃也罢,这些都不打紧,最主要是,听闻韩兄弟自小罹遭怪病,不能习武,被称为落霞第一废人,若雪妹下嫁于你,正是彩凤随鸦,恐怕要遭耻笑一辈子咧;再者,你这般体弱,恐难寿终,你也不想雪妹年纪轻轻就守寡罢!”
他一通夹枪带棒,暗讽明讥,嘴里虽然说着最恶毒的话,但语气却极温顺和蔼,使人不好发作。
少年哪能听不出他骂自己废物,咒自己短命,不怒反笑道:“难得林大这般为臭婆……嗯……雪姐考虑,不过终身大事,事体兹大,不如再宽待我两日,仔细考虑如何?”
林大正待说话,身旁的林二抢先开口骂道:“先前你说两日,现在又要两日,怎么,当缩头乌龟上瘾,还没当够么?!”
少年被他骂作“乌龟”,不禁勃然,暗骂道:“好你个林二,别人怕你们兄弟俩,我可不怕!”
表面却不动声色,大笑道:“好,我答应你们!”
他一改前态,答应得这般爽快,林大林二一时懵然,相视看了一眼。
林二心想,这人果然是个软骨头,大哥也真是的,和他废话这些,还不如直接来硬的,原本还准教训这小子一顿,得了,这拳头想要揍人的痒劲,又无处可消了。
林大却想,这人虽然看起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实则外柔内刚,不好相与,莫非又是他使的缓兵之计。
当下道:“韩兄弟此话当真!?”
少年笑吟吟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林大见他眼底似有嘲弄之意,心里狐疑,笑道:“即是如此,韩兄弟不如现在就随我俩一同前去雪妹家,向叶三叔禀明因由,取消这门婚事如何?!”
少年挠了挠后脑勺,道:“咦,林大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取消婚事了?”
林大道:“那你方才所言是指?”
少年道:“我是说,既然你们这般喜欢叶浅雪,我答应你们,待娶她过门后,一定好生对待,不让她受一丝委屈,你们亦大可放心。”
林大沉声道:“韩秋,我一再忍让,好生劝说,你却与我胡搅蛮缠,屡次戏弄,你再不答应,可莫怪我不顾同村之谊了。”
这边林二早就按耐不住,骂道:“大哥,再与他说这多干甚,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嘴巴硬!”
话音未落,已然欺身而上,如巨猿一般,跳至少年身前,举起手掌,往他脸上招呼。
这一掌用上三分劲,不至伤及性命,只教他脸青鼻肿,打落门牙。
少年自小孱弱,未曾习武,但长日于山林间奔走跳跃,身子练得灵活,加上早有准备,不待掌风及身,往下一蹲,脚下一错,堪堪躲过。
林二一击不中,心中微微一惊,劈腿横扫,这一式“秋风扫落叶”,迅捷若电,只道他再无侥幸。
哪知眼前一晃,少年身如鬼魅,不知何时,竟已闪至身旁一侧,更伸手往踢出的腿上顺势一推,使了一招“顺水推舟”。
林二这一脚非但落空,反而因招式使老,用劲过大,差点把自己也带倒,摔个狗吃屎。
他旋转身子,晃了几晃,把那吃老的力道卸去,才停住身形。
他外表粗犷,心思倒细,暗暗惊讶:“不说他不会武功吗,寻常人怎么躲得了我这两招?
“不对,他若真会武功,断不会这般往我脚上一推,而是用气劲击打,把我这腿废了,亦不无可能!
“定是他不知从哪里学来几招诡异步法,才勉强躲过!”
他抬眼见少年脸色发青,额头冒汗,一副上气不接下气,摇摇欲坠模样,更加确认猜测。
心底怒意更盛,大喊一声:“好你个韩秋,竟想扮猪吃老虎,看你躲得了几招!”
他一边叫骂,一边弓背猛扑,如同饿虎扑羊一般,浑身肌肉扎起,骨头劈劈啪啦作响,一套大开大合的拳法连珠般使将出来。
少年步法精妙,初时尚能勉强躲闪,终究输在体质虚弱,没有内力为续,不一会儿便气力不支,身形凝滞,左右见绌。
眼看林二一拳打来,心里明明有躲避步法,脚下却一软,使不上劲,什么妙招也无法施展。
就是这一息间,那拳头已长驱直入,打在胸口上。
只听哎呦一声,如败絮一般飞出,摔倒在地。
这一拳挨得不轻,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胸口又痛又闷,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
虽然痛彻心扉,但少年不愿服输,摇摇晃晃地勉力站起。
林二大笑道:“哈哈哈,韩秋,我这一拳,打在蛮牛身上,也管教它软趴躺下,你还能站起,也算一条汉子,倘若你不是和雪姐有婚约在身,倒也可以和你交一交朋友!”
那名叫韩秋的少年心里暗骂:“这地上有没有牛,我不知道,这天上却全是你吹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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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这有名的“落霞第一废物”,何曾被人称作“汉子”,得此赞赏,不怒反笑,有气无力笑道:“哈哈哈,林二,人家说你力敌龙象,手撕虎豹,是出名的莽金刚,如果你不是那么蛮横无理,仗势欺人,倒也可以和你交一交朋友……”
林二冷脸道:“哼,看来我这一拳还是打轻了,废话还这么多!”
韩秋道:“废话和废人说的,自然多些。”
林二怒道:“韩秋,你真要我打死你不成?!”
韩秋大笑道:“你大可把我打死,看我皱不皱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