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碗渐渐烧得通透红亮,已是功成在望。待到火堆熄灭,已然日落西山,天色昏暗。
韩秋迫不及待从灰烬中取出泥碗,待其冷却后,轻轻敲了几下,声音清脆,甚是响亮。
用海水试了试,也不渗漏。
忙活一日,但见大功告成,心中快活,难以自抑,拿着那瓷碗便往岩洞跑,嘴里大喊道:“玉珠姐,我成功了,成功了!”
陈玉珠见到韩秋灰头土脸,举着个陶碗,倒似邀功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不就是个陶碗吗,瞧把你乐得像个大马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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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韩秋自从与她重逢之后,第一次见她露出笑颜,不由傻傻看痴了。
陈玉珠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韩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转身便往外走。
陈玉珠叫道:“你去哪里?”
韩秋道:“我去烧多几个陶碗。”
陈玉珠道:“你肚子不饿?也不看什么时候了。”
韩秋这才醒觉今日一日未曾进食,肚皮饿得都有些干瘪了,又想到自己专注烧陶,把渔猎之事都忘了。
想必陈玉珠也是饿极了,才有此一问。
一拍脑门道:“玉珠姐,你看我忙起来什么都忘了,你饿坏了吧,我这就去找吃的回来。”
陈玉珠努努嘴,道:“不必了,等你找吃的回来,我早饿死了,你看那是什么?!”
韩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火堆旁边,树枝上插着两条烤鱼,愣了愣,道:“玉珠姐,你下水了?你身上有伤,不能轻易碰水……”
陈玉珠道:“谁说我下水了,我用树枝编了几只地笼,用树藤捆着,丢到水里,这鱼不就傻乎乎地来了。”
韩秋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昨天留着那野兔的内脏,是用来做饵……”
陈玉珠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黯,道:“趁热快吃吧……”便不再说什么。
此后又过了几日,韩秋已经烧制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陶器,锅碗瓢盆、瓶瓶罐罐,可谓样样齐全了。
当然其烧制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十个里面起码有七八个烧出来是开裂的,像第一次那样顺利,可真是大有运气成分。
在接连失手几次之后,韩秋苦思良久,用树枝挖了一个大坑,砌了一个土窑,才大大提高成功几率。
在韩秋忙着烧制陶器时,陈玉珠有时候会在一旁静静地看他,有时候也会帮忙往火窑里添加柴火。
当然有时候也会到海边查看布置的地笼有没有收获。
经过几日调养,她的脸色开始好转,神色却一天比一天郁郁寡欢。
有一次,韩秋把窑子的柴火置好,到林中打几只野鸟换换口味,回来时,却不见陈玉珠在附近,一番找寻,竟发现她晕倒在曾阿牛的坟前。
即使在昏迷之中,她也是泪痕满脸,可见其内心悲苦。
平日里,她虽再也没有提过阿牛哥,实则却未有一刻忘怀。
韩秋暗想:“都怪我太过专心烧陶了,对她却一点都不用心,若然她一时想不开,自杀殉情,我怎么对得住阿牛哥?!”
越想越后怕,但又想不到什么言语开解。
眼见她越来越沉默寡言,有时还会痴痴地看着自己,脸上露出难以抉择的神色。
数次想要开口询问,但陈玉珠一见他看过来,便立刻冷着脸,转过头去。
这一日,韩秋从林中挖了一块黏土,捧着从她身前走过。
陈玉珠忽然道:“你这样每次只能取一点,费时费力,岂不麻烦?你把小刀给我,我给你编一个背篓。”
韩秋道:“这……”
陈玉珠道:“你是怕我寻短见?”
韩秋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陈玉珠道:“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再想不开。”
见他仍是迟疑,寒脸道:“韩秋,你敢不信我?你扪心自问,我何曾骗过你?!”
韩秋心想:“你倒真的没骗过我,可是若然这一次例外呢?!”这话却不能说出口。
陈玉珠气急道:“我若要自杀,何必假借匕首,你若不放心,大可跟着我便是了。”
此话一出,韩秋是不给她也不行,道:“玉珠姐,我自然信你。”倒转匕首,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