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蕾,你放心吧,我许诺,为了你我会好好地保重自己。”
“我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一定要活着。以后,我会每天在主的面前为你祈祷,保佑你平安无事。”
“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但愿抗战早日胜利。”
…… ……
一双穿着破布鞋的脚在快速地奔跑,两条车轮紧跟在后面快速地滚动。呼……呼……的喘气声伴着汗水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划出一道生活的艰辛。
风吹过,黄包车上的车篷被吹得飒飒作响,把刚才下的一阵冷雨甩得一干二净。
车斗里铁济堂正靠坐着,闭着眼,回忆起昨天黄昏时与夏蕾一起看落日的一幕。风吹过他的脸,脸色看起来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憔悴疲惫。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路旁的棕榈树不断地从眼前一晃而过。
而记忆一旦被唤起,就很难再阻止。
落日,就像一个圆圆的蛋黄糕在海天相接的切割线下被一点一点地切掉,落入大海深邃的巨嘴。吧嗒,最后一口在大海微张的巨嘴里吞没消失。
“绿光!快看!济堂哥!”夏蕾无比兴奋地紧扯住铁济堂的手惊呼,眼眸闪着美妙的光芒。
“真是梦幻般的光!”铁济堂眼里也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太美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光。可惜就仅仅只有这几秒钟。”夏蕾望着转眼即逝的绿光,惊叹后却又无限惋惜。
“世界上至美的东西,不在于长久的拥有,而在于曾经拥有。不必惋惜它流失太快,就算是一瞬间也可以成为永恒。”铁济堂淡淡一笑。
“济堂哥,你说得真好。这一瞬间已在我内心成了永恒。”夏蕾望着他,脸上淌着幸福。
“绿光这种大自然的奇观,人一生难得一见,今晚我们却见到了,也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铁济堂遥望着落日沉没的地方,心头升起了另一道光。
“真的好幸运!等了这么久,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夏蕾心花绽放,把眼也望向落日消失的地方,突然笑意渐敛,若有所感幽幽又说: “不知明天的太阳会在哪落下?”
“小蕾,你知道吗,对于太阳来说,它永远都没有落下。在地球的这边人们看到的是日落,而在地球的另一边人们看到的却是日出。日落即日出,日出即日落。往后,你在美国那边看日落,我在这边看日出,我们的目光就会在太阳上相遇,就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那时太阳就是我们唯一可以同时看得见的地方,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寄托思念的地方。”铁济堂的脸上总会带着一抹坚毅而淡定的微笑。
这份略带岁月沉积的微笑本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所能拥有的,但自小在父亲的熏陶下他对事物的认知见解以及内心的气度已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在别人眼里是悲观的事,而他却能看到乐观的一面。
“我在那边看落日,你在这边看日出,我们的目光就会在太阳上相遇……济堂哥,我们约定好了,以后,每一个晴天,我在美国那边看日落,你在菲律宾看日出,直到我们重新相聚,那时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夏蕾拉着铁济堂的手,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他,荡漾着一种对未来美好渴望的波光。
然而她倒是忘了在美国是晴天,而在菲律宾未必便是晴天。另外她并不知道至少不愿意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事,或许很多事情其实不会如人所愿,纵然你对上帝是多么的虔诚、崇仰和信任,上帝总会安排一些厄难降临你的头上。
暮色转浓,由灰入黑。夜,开始降临,大海一片墨黑。
铁济堂和夏蕾挽着手走在海边,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两人默默地走着,没有再说话,也许这个时候语言本就是多余的,让心彼此静静地感受或许会更美。
良久。
“我们回去吧。明早你就要启程,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再呆会儿吧,我一点也不想回去。”
“十分钟好吗?如果回去晚了,我怕夏叔叔会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