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声一落,天顶那成片成片的火星子像是被灼伤了,从橙黄色,到湖水荡漾的颜色,再到眼下的血红。
“这、这是!”
跪地祈福的百姓泪痕未干,只听一声孩儿的哭啼后,方知这天地变得古怪起来,便拖家带口跑回屋檐下。
云岭上的佛君严阵以待,运出蟾光与之抗衡。
苍寸挡在子禅身前:“凡人都找地儿躲好!清绝!休忘尘多是冲着望枯来的,你去护——”
不曾想,此话戛然而止。
几人定睛一看,这苍寸竟是化为流沙飘散了去,徒留子禅兀自留在原地惊慌失措。
谁人倒吸凉气。
路清绝勃然大怒,腾升剑气,十万火急赶去应战:“休忘尘!你动了什么手脚!”
归宁佛君也有动作,纷纷诵经。休忘尘却能分毫不伤地走向斗角檐上坐好,人面兽心:“与消失之人不同,这一回,我是直截了当杀了苍寸。”
望枯吞声踯躅。
路清绝一跃五尺高:“我今日定要取你首级——”
桑落大喊:“停手!贸然行事就是送死!快回来!”
休忘尘只是轻轻拂袖,近在咫尺的路清绝就此碎裂成千万颗沙尘,被血月推开后,沉落在静谧世间。
桑落咬紧牙,作势要拔剑。晓拨雪却微微摇头,再端身走近:“休忘尘,你已经毁了这个世道,又何必大开杀戒?”
休忘尘轻慢至极:“苍寸、路清绝人都死了,又何必探究个缘由?硬要说,便是望枯始终冥顽不化,哪怕我劝说千百回也不曾回心转意,我就只好帮她长长记性了。”
万苦辞忍无可忍,魔气四起:“休忘尘,你处置那俩喽啰算什么本事,敢不敢再当一回我的手下败将?”
休忘尘阖眼假寐:“万苦尊,我想留你到最后,既有此等气节,我便成全……”
“啪嗒——”
忽地,何处飞溅一滩鲜血,掷地有声。
休忘尘愠怒睁眼。
众人循去动静那头看,万苦辞当即两眼昏黑:“望枯!你这是为何!”
望枯丢了手中的斩秋剑,喉头留下一道血口,却因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身子站不稳,若非晓拨雪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必定会吃一嘴灰。
她满不在乎:“师尊们收手,我来就好。”
休忘尘面色阴沉:“望枯,没用的。”
望枯从晓拨雪身上起来,再跌跌撞撞捡回斩秋剑:“有没有用,我只信我自己。”
休忘尘跳下高楼,步步逼近:“望枯,我先前就同你说过了,你的死换不来任何事……”
桑落负手而立:“这剑是我给她的,你有什么怨愤,也要先过我这一关。”
晓拨雪跟了去:“见望枯如此,我自当于心不忍。但好在,我事先安顿好了无名与席咛,日后便再无牵挂了。今日能走在望枯前头,便是我最后的愿景。”
她回过头,最后的和煦也洒向望枯:“你想怎么行事,师尊从未有异议。但是你需记着,当下的决策,永远与过往、与将来无关。无论对与不对,你都不许后悔,明白么?”
望枯嗫嚅:“……师尊。”
正因不会,她才不去阻拦。
休忘尘因她二人横插一脚,迫不得已停下步子:“想必二位宗主早知我会在今日行事了,与其用消极避世的法子一毁俱毁,不妨思索思索救世良方。”
桑落沉着似静水:“休忘尘,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想用我们自造一个‘制衡之理’,是么?”
休忘尘回头百媚,两眼却了无温热:“是又如何?”
晓拨雪更进一步:“你于今日现身,无非是知道望枯救成了倦空君,怕他死而复生,对你造成威胁。”
休忘尘矜贵绕过:“望枯于我要紧太多,我先去探看她的安危,恕我失陪了。”
桑落与晓拨雪当仁不让,将望枯紧紧护在身后:“若是还不准呢?”
休忘尘长叹:“也简单,大不了我就不要这制衡之理了。”
他这回也不动手了,略一颔首,就让二人步入苍寸、路清绝那烟消云散的后尘。
望枯想捉一缕,只有香灰。
万苦辞冷眼抱臂:“你若是真有本领,还需什么制衡之说?”
休忘尘绕开他:“万苦尊稍安勿躁,马上就轮到你了。”
他蹲下身,抬手擒住望枯的下巴来回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