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泉走出旅馆,慢悠悠地想着。
费尔南多·佩索阿曾同意颔首:生活,不仅仅是生存。
那么,反而言之……
对于另一部分人——他们生活了一生,却只像是过了一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重复的岁月流逝,乏味无情,没有任何锚点或意义。
广津和郎最后提出的要求在白川泉看来——尽管不太乐意承认,算是额外加分点。
追究私心来说……
若是条件允许,没有混蛋系统的坑害,港口黑手党的未成年成员也愿意理直气壮地提出同等要求。
这个要求不过是人之常情。
恰恰说明了广津和郎是个三观端正的正常人。
就白川泉模糊的记忆之中,他很难确定究竟是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很多时候,格格不入的悚然感会充斥白川泉全身。
在白川泉既定世界观的定义里,身处港口黑手党之中——白川泉自睁眼以来接触最多的人们,哪怕是最普通的成员,也和他的概念中普通人的身份有所差别。
每当白川泉拿起枪支,或是顺手用手帕擦去某些不存在的污渍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不是“多余的人”,也不是“局外人”……
是“缺少共鸣”。
初春的第一只鸟儿,啼鸣时四顾无人,骤然惊醒后……萦绕的无与伦比孤寂。
广津和郎亲和与贴近常人表态的性情,至少能作为一个随和的指标,让白川泉得以告诫自己——
不要对一切习以为常。
拒绝,被这个世界同化。
将一瞬间从心底逃逸的负面情绪收回,关回密不可见的囚笼,白川泉收起“沙之书”,脸上多了抹笑,慢慢往前走去。
“松叶堪为酒,春来酿几多。”
“沙之书”最新一页的顶端,正中央淡淡悬浮着白川泉方才低下头书写的字迹。
有意无意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
关合收起的笔记本里,墨迹倒退着渐渐消隐,直至恢复崭新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