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埋起头,这样就不用面对别人的厌恶;闭上眼,就可以逃避别人的指责;捂住耳,就听不见他人的谩骂。
可,这样的选择真的好吗?
钟源说,你得走出自己的路。
浮生抬头,没有看见曾对她说那些话的人。
漆黑的夜色中,孤身一人,仿佛整片星空都压在身上。
可……必须……做出选择。
不然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
苍白轰鸣,审判模式开启,一次又一次地轰击着幻境的节点。
过热、冷却、过热、冷却……
直到虚无的壁垒破碎,浮生来到了接缝中的二人面前,手中握着界楔。
凌乱的头发无力地耷拉,脸上的面容显得幽暗,不知她对自己施加了怎样的折磨。
一个太过良善的人,甚至无法心安理得地伤害他人的人,以自残的方式作为发泄。
正如梅洛卡所说,极致的恶非人,可纯粹的善又何尝不是怪物。
梅洛卡状似安慰地说:“将自己放在审判者的位置上肯定不好受吧。”
浮生没有理会梅洛卡的安慰,转头看向洛云图,将界楔扔出。
接过界楔,还不待洛云图多说什么,浮生打断道:“我,选不了,无论哪一边都是鲜活的生命……
所有,让我看看吧——能够拯救所有人都方法。”
“我……”
洛云图话还没说完,身躯猛地一震,旋即就像是有什么被抽走了一般。
洛云图伸手捂住胸口,大口吸入空气,但身体却如同一个漏气的气球,成了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啷当落地。
梅洛卡不顾自己的伤势上来搀扶,“喂!你没事吧?”
“太阳……”洛云图不停地呼吸,却犹如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太阳?太阳……”嘴里念了两遍太阳,浮生感觉到,那份被抽离的东西,是太阳的神性,“怎么会这样?”
然后天边的风墙被刺穿,晨曦的光自地平线溢出。
可明明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那天际外的光又是什么?
“金饰银妆,窈窕少女。”
“列列兮长队,千家相迎。”
“丹朱撵座白藻垂,钟铃摇兮登神社。”
“登神社兮起歌舞,告司命兮颂九歌。”
“东君兮,驾日来。”
“东君兮,驾日来!”
“东君兮,驾日来?”
“东君兮,驾■■”
……
“怎么回事,不该啊……”梅洛卡望着天边,那一抹不应出现的旭光。
洛云图审视着自己空虚的身体,眼神阴沉,口中说道:“丑角……”
残冬之念、空音、司命、白洛无极、忘仙。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丑角。
究竟有多少事在他的预料中,又有多少真正超出了他的控制。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设置好了“剧本”,“演员”们粉墨登场,“结局”就会如约而至。
那戴面具的人说:“收下吧,一切皆是献于神灵的牺牲。”
所谓牺牲,并非死去。
身为司掌祭祀的洛氏宗族长子,他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是深明其意。
可惜直到现在他才做到纵观全局,却明白了一切已成定数。
以莱特做引,舍命去撬动已定型的东君神性。
用丑角的死,在大战之后众人最虚弱地时刻,唤醒残冬之念的本体,用将东君的神性嵌入封印,将逆转仪式!
为达目的,连“自身”都可以牺牲。
现在看来,丑角当时的败退,权当是目的已经达到了。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窃取,是在洛云图用未来身完全激发东君力量的那一瞬间,还是战斗中一次次的受伤,甚至是从交手开始的每时每刻。
已经不重要了,偷窃可是亵渎神途的拿手好戏。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忘仙十二只需做些稍稍的推动,神明便降临了。
这是一场,登临真神的“仪式”。
·
曜说:“不是还有浮生吗?”
“哈哈哈!”在听闻了眼前之人镇定自若的话语,忘仙十二不禁大笑,“梅洛卡失去战力、洛云图也因剥离了神性失去力量,在这种穷途末路下,曜,你竟然说,你相信自己的学生能解决一切?”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盟主大人,老师总要给学生最大的信任。倒是您,直到现在我都看不懂,您究竟想要做什么,真神的诞生对您、对元初难道有何好处吗?”
“当然没有,但是别急啊,至少目的很明显不是吗,毕竟在一切计算得出的结果中,都指向同一个方向,绝无例外。”
那就是洛云图的死亡。
“呵。”曜不禁嘲笑,“我不是很相信,这世上存在什么必然,也不相信您的目的会如此单纯简单。”
闻言,忘仙十二突然来了兴致,“既然如此,那便来赌一场,看看——洛云图和这座城市的命运最终会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