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想的指令没能触动自己的内心,哪怕浮生知道这些是梅洛卡一定会说的话。
对方的人数还剩下了72个,越到后面只会越发轻松。
浮生屏住呼吸抬头。
“抱歉,我无法听从指挥。
这一次,我想试试,我要在这里叫他停下,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浮生读取着脑海的芯片,将内部的数据导出。
道法满开!
这张全新的芯片上,记载的不再是疏离陌生的机器,而是数不胜数的精深道法。
无数的光环勾勒上无穷奥妙的纹样,道法的波动一路铺到天边,共同构筑出一对硕大无朋的双翼。
冰、火、雪、岩、风、光、剑。
万丈的攻势压下,界域级的道法轰鸣,如同喧嚣的礼乐齐颂,奏响华世的乐章!
可,代价是什么?
灰星的关节扣紧扳机,特制子弹早已装填。
一个半小时。
敌人数量还剩287个。
无论参赛者的后方还能传输多少储备的能源,浮生会在那之前油尽灯枯。
毫无顾忌地使用超出境界的能力,长时间没有喘息的高强度战斗。
浮生的经脉肿胀,晶化,碎裂、扩散,此刻她的体内已经一塌糊涂。
哪怕能活着离开,她现在也已经是个废人了。
可残废也总比死了强。
道法中断了,四周的地形已经面目全非,灰星甚至不得不将狙击点移向更远。
浮生在反震中脱力,在半空中向身后坠落。
浮生挣扎着避开坠落的伤害,不要命地再次催动灵力。
但这一次灵力并没有回应她,不知道是她已经到了极限还是单纯后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灵力的链接中断。
她所没察觉的是,在她左眼,世界之泪在躁动,纯白的液体狰狞,仿佛呼之欲出。
偏偏,在这种时候。
一瞬间的恍惚,给敌人留下了可乘之机,长枪已经瞄准了头颅。
刺出。
轰!
一道红色的闪光飞驰而来,特制子弹落在枪尖之上,经由荒芜固化的枪兵也被震出一阵涟漪的裂痕。
年长的温迪戈顿首,稳住身形望向攻击的源头。
“狙击手。”
“你应当瞄住我的头。”
于是,将长矛掷出,横跨千里之遥,将高楼搅得天翻地覆,直到彻底坍倒才肯罢休。
罢休。
灰星惊险地避开了最初的冲击,随后果断跃下高楼,向另一处狙击点转移。
浮生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可这无济于她身上的异常状态缓和。
逃吧。
她对自己说。
可我身的那些人怎么办?他们要怎么面对这样恐怖的怪物。
难道你就行么?那些天赋异禀的人都做不到,还要你一个柔弱的小女孩顶住?
可,
我就是做不到啊,让我放弃什么的。
……万念俱灰的浮生,引颈待死。
“……”
浮生,归根结底你的想法从何而来,你所坚信的善良真的是你自己的抉择吗?
!!!
心律、呼吸、思绪,自一念猜疑开始,某种习以为常的东西就乱掉了。
这是什么感觉?
无法理解,就像是什么绝对不可以说的事被揭穿了。
有一刻,这局促的慌忙错乱甚至盖过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不该是这样的,这样是对的,我难道不该这样做吗?
“那个女孩,到底在发什么呆?为什么还不撤退!”
灰星在心中嘶吼,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开一枪。
女孩啊。
看见牺牲你会落泪,遭逢苦难你会坚持,无条件地向他人施以援手。
“可那些悲伤不属于你,那些善良也不是你的真心,你是个「伪善」。”
浮生捧着她的脸,有碎片在从上面剥落。
高楼、大雨,夜中的火。
那该死的癔症追上了她。
世界之泪、谁的泪。
你总是在寻找借口推卸自我的原罪。
还记得那一次次的自杀尝试么,你并不爱这个世界。
纵身一跃吧,女孩,诀别之时已至。
·
与机身偶的连接断开,像是发丝被啪的扯掉,一瞬的痛觉在头皮蔓延。
浮生也……一定要没事啊。
梅洛卡摸着头,为掉线的弑君苦恼着,思考着能够弥补指挥效率的代替品。
咚!咚!
两声轻柔的敲门声在梅洛卡心中沉重地响着
有人,在这时候,越过一系列防御措施和警备力量,敲响她办室门。
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