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离开后,这个世界泡如同薛定谔博士所预测的那样,开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开始瓦解。普罗米修斯明白,现在,就是她和梅博士的【最后一面】。
“这没有什么遗憾的……我的老朋友。”
虽然极为短暂,但听到梅博士的回答后,普罗米修斯的确陷入了一种「无法响应」的状态。在调集了大量的知识试图解读后,她还是难以准确理解眼下的事态。
“没有遗憾……吗。即使我们此刻已经无法向外通讯,即便你的「计划」早就「全然落空」?”
“计划……分明与「本来的我」一样知晓一切、掌控一切,却也只能像她一样在为他人铺平道路之后就不幸消亡……你认为我应该感到「不甘」?”
“至少对于人类来说,那的确是一种痛苦的体验。但博士,你知道我另有所指。”
“是指你在他们来之前对我进行的指责吗?把那些孩子们当作了我「背叛世界」的砝码?”
“如果是指当时我「说重话」的原因……那么是的。「融合」的确是不可逆的过程,但在我的计算中,那原本要在至少四十天后才会真正开始。也就是说,你通过自己的智慧,为了给她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提前四十天将自己的世界推向了毁灭。虽然它可以被认为是一个只剩下了你和我的世界泡。”
“对于「人类」本身而言,这也是必要之举。”
“所谓的必要之举,也包括今天这个意图在内吗?即便那些律者要阻止圣痕计划的理由足够充分,也不必在今天就急于重返本征世界。
根据我的演算……让她们在「这边」悄然积蓄能量、完全找回战斗状态,这同样是一种很好的策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方法。但博士你从一开始就用「时间紧迫」的暗示来诱导她们。我原以为这件事有更深一层的考量,但……
博士,你是不是也在「感情用事」?”
“……哦?”
“过去,当我们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每一年的今天,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你都会弃之不顾,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却什么也不做。
既然此事的优先级高于一切……我或许可以推测,在「融合」完成的那个瞬间,「身处此时」对你来说就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但从现在的趋势来看,由于误差终究难以控制,你与我在「融合」真正完成之前就会彻底消失。所谓「拯救」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虽然不知道内容究竟为何——但这对博士来说想必是一种极其糟糕的结果。你刻意追求的时间将变得没有意义。也就是我之前说的……「计划完全落空」。”
“……我很欣慰,「普罗米修斯」。除了一些你不可能得知的细节以外,你终究靠自己的能力「看破」了我。不过,要想让你「理解」,恐怕我们也没有充分的时间了。”
“不可能得知的……细节?”
“嗯。那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我刚刚推测出终焉律者可能从本征世界「劈落」出一些世界泡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和凯文分享了这一发现。当然了,那时的他其实什么也没能听懂。”
“合理的状况。毕竟,他甚至连高中都没有毕业。”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虽然那时的他对于理论可谓一窍不通,但却也因此发现了一个我不会留意的细节。并以此,向我提出了一个猜想,许下了一个承诺。”
“他说,如果在未来,我们中的任何一人能够在「终焉」之后幸存——那么这个人就在每一年的今天……我和他相识的日子,来到这里,静静地处上一天。”
“这有什么意义吗?”
“是一个很朴素的想法……他认为既然会有世界泡因「终焉」的「灭世」而产生,那么世界泡中的我们说不定也会记住这个承诺。
而这一天的意义就在于此——跨越无尽的空间和时间,我们或许可以在冥冥之中陪伴着另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对方。”
“……所以,在得知了本征世界的情况后,你开始刻意控制「融合」到来的时间。你想让自己在消失之前,让本征世界的凯文得以见到你最后一面?即便这种事的成功率本身就近乎于零?
我必须指出一点……博士。对于拥有「千界一乘」的人来说,这根本毫无意义。如果他有相应的意愿,随时都能够主动做到这一点。
他的世界蛇联系我们、让我们去「充当工具」的方式本身——就足以说明他对世界真相的认知水平,「早已不再懵懂」。”
“而你,梅博士……你仅仅因为这种不理性的承诺就选定了今时今日最根本的决策方向,就逻辑本身来说,这甚至到了「盲目」的程度。”
“原来如此,这的确「应该」是你的思维方式……不会指责行为的「含义」,而是指责行为的「效率」。在你看来,我本应该自始至终都贯彻「绝对理性」才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