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园区的企业不多,转了一会,问了一圈,在纺织厂里找到了向波。向波正窝在驾驶室里看书。驾驶员和押车员,都属于那个年代最为光鲜的职业,别说我们这些科级干部,就是县级干部的工资,也赶不上驾驶员。向波作为押车员,工资也不会比我少。因为是集体企业,算不上严格的国有企业,所以城关镇这次招聘的驾驶员和押运员,其实都是大家推荐来的,也就是说这批人其实都是子弟。
看我拍门向波马上笑了。和向涛自小淘气不同,向波更像是我的大哥,从小也是爱读书,只是二叔喜欢舞枪弄棒的,就没让向波继续上学,到了初中,没有考上中专,也没有念高中,就跟着什么师傅去学武术去了。
三哥,咋这么巧,在这里都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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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波,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是这个事,你不要激动……
说着说着,向波的眼里已有泪水,不自主地也就蹲了下来。毕竟二叔现在还在接受劳动改造,如果向涛再被抓进去,那二叔一家彻底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了。
三哥,向涛会蹲大狱吗?
见向波这样,我也十分心疼,从兜里掏出了烟,递了过去,吞云吐雾了一会,道:向波,抓紧时间喊他去自首,不然谁也说不准。我怀疑向涛跟着他的师傅,干了不止一次了,甚至……。我本想说一个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这个话题对刚刚成年的向波来说太过沉重,那就是我们家的十多只羊也是他们偷的。
向波,我知道你清楚向涛在哪里,你带我去。
向涛搓了一把脸,擦了擦眼角道:“三哥,师傅那边规矩严,不是师兄弟是不能过去的。我知道咋办,三哥,你帮我请个假,这里我借辆车自己去。”
向波转了身,就去里面借车去了,我深知向涛对我有很大偏见,也不强求,直接去了工业园区想着瞅一眼,看张叔在不在工业园区。
还在来得巧,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兼任工业园区管委会书记张庆合正好在工业园区开会,新提拔的办公室是个小伙子,我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我。
小伙子自我介绍道,李乡长,我是工业园区的小赵,赵亮。张常委正在开会,您看要不在会客室等一下。
张常委这个称呼听起来是如此的陌生,我脑子卡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张常委是就是张叔。听到赵主任姓赵,我在脑海里不由得想着,工业园区文静姓赵,县招待所的经理赵有德也姓赵。晓阳告诉我的,县里就这么大,副科以上的干部就那么多,让我见了人先从姓上猜一猜,再从相貌上看一看是不是和什么人相像,这些我本来当成了玩笑话,但是等到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总不由得想一想,猜一猜。
我笑了下道:“张常委的办公室在哪里?”
在以前李县长的那间。
我去办公室等。
赵主任明显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过来。见我十分自然地推门进了办公室,赵亮也只有硬着头皮给我倒了水,也就关门出去了。
造化弄人啊,当年安平的书记马军,去了财政局当局长,虽然是二级班子里最有权势的局长之一,但乡长张庆合和武装部长李尚武都已经是副县级的干部了。
不一会张叔就端着茶杯进来了,那副厚厚的眼镜已经换了金色的镜框,让张叔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
来得正好,你大嫂的事你清楚了吧。
清楚了。
这事没啥说的,典型的吃拿卡要,送到伟强书记那里,谁也没有闲话。但是这事不能这么干。
就因为他是崔浩的堂弟?
既是,也不是,如果仅仅是崔浩,我何必去操这个心,这种人理应清理出我们的队伍,我本来约了晓阳吃饭,但是来不及了,下午我要陪钟书记和你邓大爷去地区谈话,工作你去做,必须作通,这不是崔浩的意思。
我的张叔,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晓阳吧。
张叔习惯性地摘下了眼镜,道:“崔浩是以前的委办主任,是钟书记最信任的人,如今到了地区,也是钟书记一手举荐的。现在正对钟书记和你邓大爷进行考察谈话,现在有一些新的情况,地区有同志反映,他俩不重视计生工作,这个时候如果晓阳把崔浩的堂弟收拾了,是不利于大局和团结的。”
不是吧,张叔,钟书记和邓叔叔还被人反映了?
你以为就这么风平浪静啊。
他俩挡了谁的路?
张叔低了头,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钟毅和你邓大爷是什么职务吗?”
五花八门,都不靠谱。
张叔道:“打死不能说,现在县里就常委班子的人知道,钟毅是地委书记考察对象,你邓大爷是副专员考察对象。道方同志回去之后,把地区的情况和自身的考虑带了回去,怀义同志考虑,要让熟悉情况的人来推动工作。”
那齐专员?
原地不动。
我惊叹道,这,这,这钟书记进步也太快了吧。
张叔伸手,端了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道:“省里有魄力啊,知道钟书记过不了这个坎,一辈子也就副职退休了,这是开了先河啊。你小子转眼就是副专员的女婿了。你说这个时候,是不是稳定大于一切。至于什么摩托车,营业执照,我都和老李商量了,先把姓崔的关上几天,长长记性,出来之后,该赔偿的赔偿,把姓崔的撵出城关镇,换个地方就是了,这也是崔主任的意见,给他堂弟留碗饭。”
他给钟书记打的电话?
这种事,哪里有必要惊动钟书记和你邓大爷,你张叔这事还处理不下来,还干个啥委办主任。朝阳,县城就是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也别气不过,你看西游记,那他娘的孙悟空这么厉害,有背景的妖怪,他的棍子就不敢打下去。唐长老到了咱这里,也得主动提一杯,倒上几杯酒,不然他那通关文牒就不好使,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人情世故啊,这就是现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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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说道:“张叔,晓阳的工作我去做,你说的落实基本政策的事,问题大不大。”
这事不好说呀,喊去解释情况。
下午,钟毅、邓牧为、张庆合一同到了地委大院,三人下了车,邓牧为又拉了一把钟毅,道:“老钟,这个时候要是说不清楚,咱们就舍车保帅,我还有时间,你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暖阳下的阳光洒在这座办公大楼上,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惬意,张庆合手里提着公文包。钟毅抬头眯眼看了看蔚蓝天空,又望了望办公楼。而窗户的背后,也有一双眼睛在望着楼下的两人。一票否决,我看你们怎么跳。
钟毅拍了拍邓牧为的肩膀,俩人肩并肩,走向了办公楼。
张叔听着那句舍车保帅,不由得在想,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一个是格局太高,第二个则是成本太高。
晚上到了家,邓叔叔并未回来,我先接了晓阳,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给晓阳说明情况,张叔的话语重心长。
晓阳听后,道:“朝阳,我在乎的除了崔副所长打了大嫂之外,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样的干部,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负责城关镇工商执照的审批人,这对城关镇以后的发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所以,这个崔副所长必须走,我想把他交到纪委,是因为这种人的所作所为理应受到处理。既然张叔这么说了,我也不坚持送到纪委了,但是崔副所长绝对不能留在城关镇。朝阳,城关镇的工商所可是管着城关镇和工业园区两个地方,这样的害群之马,我真的觉得崔主任理应划清界限,大义灭亲”。说着还用手比画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晓阳说起划清界限,我忙想起了向涛的事,晓阳听后忙喊道,刹车刹车。我马上停了。
晓阳拿起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脸,松了一口气道:“你这是什么堂弟呀,这不是持刀伤人吗?幸亏没受伤。当时你就该把他抓住,让他长点教训。”